温柚的爷爷是美国人,她和她爷爷、爸爸的眼睛都是蓝色的,而她的瞳孔颜色较深些,几乎完美复刻夜空的颜色,定神看人时显得异常幽深,
“都到这个份上了,你怎么还一副老婆粉的做派?”
“......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云娆垂眼按了下手机,没反应,这才想起来已经关机了。
温柚叹了口气:“别想了,去我房间看电影吧,我一个人看瘆得慌。”
云娆点头:“要不,我今晚在你这里睡吧?”
“好呀,你想睡多少个晚上都行。”
......
除了吃晚饭的时间,云娆和温柚自从躺上床,就没再下来过。
电影一部接一部地放,中间几乎没有间隔,影片的情节和情绪占满了云娆的脑子,帮助她暂时遗忘那些事,遗忘那个人,短时间内得以喘息。
可是,电影不会无休止地播放下去,就像这个平淡又跌宕的周末,总会过去。
时至凌晨,明天是周一,两个社畜不得不关投影睡觉了。
静默的卧室,浓重的夜,云娆维持一个姿势躺了很久,睡不着,却不敢翻来覆去打扰温柚。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从床上爬起来,摸黑走到客厅倒水喝。
沉睡的手机终于打开,入目的第一条消息,是来自靳泽的未接来电。
云娆撇了撇嘴,眼眶整个酸了。
人总是在深夜时分变得异常感性,尤其是悲伤的情绪,一到夜里就容易洪水泛滥。
云娆感觉,自己的难过已经淹到下巴那儿了。
理智告诉她不该生气,靳泽又不是靠粉丝过活的流量,他完全可以掌控自己的私生活,和什么人交朋友,和什么人谈恋爱,都是他的自由。
站在朋友或者亲人的角度,更不能否定他的正常交往行为。
她就是有点气不过。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就算她再傻再迟钝,也能感觉到靳泽对自己的与众不同。
分明就是他主动开屏勾引了,不然她安分守己了这么多年,怎么会一夕之间动了歪心思,产生那些或暧昧或缠绵的妄想。
云娆越想越气。
她独自坐在浓黑的夜色里,掌心点亮一抹荧光,脑袋低垂着,忍不住愤慨地想要倾吐点什么。
她有好几个微博账号,其中大部分是用来追星做数据的。
互动数量最低的账号,是她高中时期注册的私人号,读书的时候时不时发些生活感想,后来朋友圈用多了,渐渐就遗弃了这个鲜有人知的窗口。
她登上那个名为“小云小云爱吃梨”的微博账号,@列表有一排小红点,大部分来自“小黎小黎吃柚子”,少部分来自“小温小温吃朵云”,都是些沙雕新闻和搞笑段子的转发评论@。
有些笑话真的很冷很好笑。
但是她一点也笑不出来,身体微微颤抖着,眼眶里蓄着一片迷雾。
难过的情绪从下巴那儿淹上了脑门,在黑夜的催化下,她的愤怒也攀上了顶峰。
这只骚孔雀,一定对着很多不同的女孩子开过屏。
明明心里有白月光,还要勾引别人。
而她作为受害者之一,竟然傻傻的以为自己是唯一。
小云小云爱吃梨:【不!守!男!德!!!脱粉了!!!】
在这个几乎没有活人的私人账号里埋怨控诉,已经是云娆的极限了。
她大概真的会慢慢脱粉吧。
不是因为靳泽这个人不值得崇拜了,而是经过这段时间,她或许再难回到曾经单纯仰望的日子了。
-
周末一过去,就连天气也传染到社畜的苦闷,连着两天都是阴雨绵绵,见不到一丝阳光。
云娆将自己活埋进堆山码海的文件里,心无旁骛,工作效率高到组长主动来找她说你再这样下去别人都没活干了。
她的手机调回了系统自带背景,某个曾经置顶的聊天框也丢了下去,甚至加了把消息免打扰的锁,避免自己在消息到来的第一时间看到。
只要不在第一时间看到,就不会那么急切地想要回复了。
周一周二两天,靳泽几乎隔几个小时就给她发一条消息,每天晚上各打一通微信电话,她故意错过,道了声歉之后就没有然后了。
周三周四,他有私人行程,旅途中分享照片给她,云娆一律【[大拇指]x3】敷衍回应。
转眼到了周五,天空中的浓云蓄了一周的力,黑沉沉的倾轧而下,将整个申城笼罩于厚重的雨幕之中。
大风刮过紧闭的窗户发出哐哐响动,雨点落地的声音更响亮,在安静的办公室内,几乎震耳欲聋。
天气这样差,工作狂云娆也加不下去班了。
傍晚六点刚过,她撑一把长柄黑伞,站在写字楼正门内等网约车。
瓢泼大雨拍打着大厦的玻璃幕墙,嘈嘈切切如落珠声。
天边滚了几声闷雷,云娆看网约车只差一个转弯就到了,于是撑起雨伞,大步闯进雨幕之中。
大雨围囿之下,视野范围非常狭窄。
云娆看到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她身旁的马路上,车灯打着双闪,车牌号末尾隐约是个“6”。
一阵狂风卷过,云娆的伞差点被吹变形。
她连忙打开后车门钻进去,一边收伞一边报手机尾号:“3527。”
隔了会儿,不见司机回复。
她抬起头,目光对上一双熟悉的丹凤眼,蓦地愣住。
“云娆姐。”
乐言坐在驾驶座上,朝她友好地眨两下眼,
“我正打算叫你呢,没想到你和我心有灵犀,自己上来了。”
......
云娆:“不好意思啊,我约的车应该在后面。”
她右手扶上车门,立刻听见乐言的声音拔高了些:
“你别走呀,我就是特意来接你的。”
云娆动作一顿,递去疑惑的眼神。
乐言憨笑了下:
“事情是这样的。那个,老板今天生病了......”
“他怎么了?”
她不自觉向前倾了倾身,很快,又讪讪地靠了回来,
“你继续说。”
乐言:“老板前两天连续应酬了几场,今天不小心淋了雨,好像发烧了。可是李管家这几天请假回老家,没人照顾他,本来我应该去的,可是刚才华哥打电话给我,说有急事非要我去办,这不......想麻烦云娆姐姐帮我个忙,去老板家里照顾照顾他。”
其实乐言只比云娆小两个月,可他姿态放得低,“姐姐”两个字叫得比谁都甜。
云娆抽了张纸巾擦拭肩膀和手臂沾上的雨水,平静反问:
“据我所知,学长工作室在职的私人助理,少说也有五六个。”
乐言:“emmm,是这样的,我们工作室的人虽然多,但不是随便哪个都能进出老板家。老板在申城有很多套房,他现在最经常住的那个云翡佳苑,也是最隐蔽最私人的住宅,整个工作室只有我和华哥去过,如果太多圈内人进进出出,岂不是非常容易暴露。”
云娆:......
她差点就杠一嘴,怎么不让那个聪明强干还喜欢闹大小姐脾气的漂亮姐姐去照顾他。
当然,为了维持稳重的形象,她没有说出口。
乐言看了眼手机,脸色一沉:
“哎,老板说他烧到39度了。”
云娆:......
乐言再次向云娆投来可怜兮兮的求助目光:
“小云姐姐,拜托你了,你可是泽哥在申城最亲的人了。”
云娆不知道他这个“最亲的人”是怎么得来的结论。
但是,说她不担心靳泽,肯定是假的。
云娆一时间想起温柚分析的靳泽的性格,他好像有双重人格,一面外放如花孔雀,一面又极其隐忍,尤其对于自己的事,如果今晚没有人去管一管他,说不定他烧到沸腾烧到全身起火,都自己一个人静静地捱着不吭声。
手机在包里震了半天了,是网约车司机打来的电话。
云娆抱歉地取消了订单,紧跟着叹了口气,抬眸对乐言说:
“那就麻烦你送我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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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车驶进地库的时候,耳边的雨声退去大半,连带着心情也变得有些空荡。
云娆下车之后,乐言朝她挥了挥手,径直就开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