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羽已经死了,程大雷不希望亲密的人再出事。徐军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几乎就是一个废物,乱军丛中,他没有自保的力量,一旦落到敌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人在哪儿?”程大雷又怒吼了一声。
银眸口不能言,指了指山林方向。刚才她见程大雷在杀虎口激战,便将徐神机藏在山林中。自己骑着黑牛,拎着大锤冲杀过来。
程大雷大概能领会其意思,手中的大旗一挥,指向山林方向。
“走!”
一路冲杀,程大雷在暴怒之下,刑天之斧的威力暴增,骑着黑牛趟过的地方,人头滚滚而落。再加上有银眸的大锤和林冲的铁枪助阵,几无人可挡,如此一路冲杀到山坡上的丛林中。
“军师,军师……”程大雷刚来到山林,便大声喊嚷。
可山林空空荡荡,只有几个帝国军的尸体,而徐神机原先藏身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
程大雷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徐神机如今身在何处?是见势不妙悄悄溜走了,还是被帝国军所擒,或者,是已被杀害。
程大雷不敢再想下去,手撑着大旗立在那里,形容憔悴,宛若枯木。
他忽然瞥见银眸,猛地发作,双目如受伤的狮子般凶狠。
“人呢,你告诉我人在哪里!”
银眸向来无什么表情,此刻目睹程大雷如此模样,眼底罕见的流露出一丝畏惧。
一众残兵败将,更是吓得不敢言语。唯有林冲过来,道:“大当家,军师定能逢凶化吉,您不用过分担心。”
程大雷猛地抬头,以凶恶的目光盯着他。
林冲一怯,察觉到程大雷凶恶目光下隐藏的悲伤。他顿了顿,道:“少羽本就有心死在此地,他之前已对我说过,想有个体面的死法。求仁得仁,如今战死沙场,也算落个体面。”
“体面?”程大雷一脚将其踹翻在地,手拎着斧头向他脑袋砸来,在接近他额头时生生的停住:“没有什么死法是体面的,只有活着才最体面。少羽会落得今日地步,完全是拜你所赐。既然想要体面,为什么你不去死,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林冲一怔,在于程大雷目光对视时,将目光移开,忽地发出一声苦笑,踉跄从地上爬起。
“大当家说得不错,林冲本就死不足惜,本想凭着一杆枪,帮大当家突围时杀上几个人,如今,如今……”
“如今怎样?”程大雷黑着一张脸,感觉林冲的状态有些不对。
“如今林冲只想说,与大当家一场兄弟,少羽不后悔,林冲也不后悔。”
说罢,他猛地折断一杆长矛,将长矛捅进自己胸膛。
“你……”
程大雷想发声,但已来不及了。林冲毅然决然,竟长矛捅进身体,黑色的血顺着矛杆流下来。他用最后的力气将身体面向北方,也就是杀虎口的方向,然后头重重的垂下。
“你……”程大雷的手无力伸在半空中,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你当真有些拎不清啊。”
天还未亮,程大雷先后就目睹了林少羽的死亡,徐神机失踪,林冲自戳。一次又一次的打击,程大雷一颗心早碎成千瓣万瓣。
但林冲的死提醒了他,或者说是警告。一味意气用事,其实什么都改变不了。那怕心脏在滴血,自己也必须镇定下来,因为眼前还有很多事,等着自己去做。
如今,帝国军已经将山坡团团围住,夜黑风高,他们怕是畏惧程大雷的死战,并没有着急进攻,只是暂时呈包围之势。从程大雷的角度望过去,尽是长矛黑甲,一双双眼睛,都准备要杀自己。
程大雷将目光收回来,环视身周,身边立的都是从杀虎口冲出来的残兵。
原先山谷里三千余人,活着走到这里的,便只剩下六百人。
现在六百残兵的目光都搁在自己身上,无形中,自己已成为他们心中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