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雷饱蘸浓墨,笔走龙蛇,瞬间纸上便出现一道道鬼画符一样的文字。说是文字,当真是辱没了这两个字。
“蛤蟆本是地中生”
有人将笔下纸缓缓念了出来,然后是一片讥笑,这第一句只是泛泛,黄口幼儿也能做得出。
“独卧地上似虎行”
第二句又是令众人大失所望,或者说,根本没人对程大雷报有希望,许茂发出一声嗤笑,将头扭到一边,表达自己的轻蔑。
“……”
“……”
程大雷将纸封了,搭在托盘上,搁下一贯铜钱,然后施施然坐下,静听风吟。
龟奴将托盘送进房间,众人翘首期盼着,大厅内的歌乐之声,也显得漫不经心起来。
“也不知道今天胭脂红姑娘会选择谁……”
“当是许公子吧,许公子来了有十几天,银子都抛出去不知多少。”
“我听说许公子找高人写了一首诗,偏偏胭脂红姑娘也是个爱诗的。”
大家交口结舌讨论着这些事情,热情且激动,美女与酒总是大家爱聊的话题。过不知多久,有丫头从房间出来,许多人都追随着她的身影,心情竟隐隐有些紧张。
丫头从楼上下来,绕过众人,偏偏走到程大雷面前,低声道:“欧公子,小姐请您到房中一叙。”
“这……”
许茂猛地睁大眼睛,满脸难以置信。程大雷施施然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往其后背上拍了拍,然后迈着大步走向胭脂红房间。
“凭什么,凭什么!”许茂忍不住就说出声来:“我连续已经来了十几天,昨日明明与胭脂红姑娘说好的。”
“大概是他写的诗吧……”
“诗,什么诗?”刚才许茂只顾得表达嘲讽,倒是没有仔细看程大雷写的诗,自然,程大雷的字迹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阅读都是一种折磨。
许茂似乎在寻找什么,其实是想让别人把程大雷写的诗告诉他。
“许公子,别动!”有人高呼。
许茂身体保持僵硬动作,问:“怎么了?”
“你背后贴着什么!”
这人过来,将许茂背后贴着的一块小纸片揭下来,大家都凑过头来,尤其是许茂,眼睛睁得好大。
只见在纸片上,用毛笔简陋画着一只动物,这只动物是——蛤蟆。
一片寂静,众人目光对视,安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
“这是……蛤蟆大王……”有人忐忑不安的问。
“难道他就在这里?”有人左右看看,一身冷汗。
“不,这是千里眼顺风耳!”有人发出一声高呼:“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
许茂感觉脑袋发晕,眼睛发黑,身体不由自主的摇晃。
“还真有千里眼顺风耳啊!”
程大雷踏入了房间,木屋木几,一道纱帘拦着床帏,背后隐隐能看到纱帘后有个人影。古色古香,朴素中见精致,木桌上摆着一只花瓶,瓶内有一朵红花,芳香扑面而来。
“蛤蟆本是地中生”
“独卧地上似虎行”
“春来我不先开口”
“哪个虫儿敢吱声”
大厅中,已经有人凭着记忆将这首咏蛙诗缓缓念出,最后一个字落地……
满堂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