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他这个发小从小野着长大,除了那个变态能带来切实的心理阴影以外,就没怕过什么。

小学时跟着傻逼酒鬼父亲,时常被打得血顺着额头往下流,胳膊和腿上都是淤青,也从来没掉过一滴眼泪。

高中之前童远就没见过江献穿短袖。盛夏热得汗流浃背,也从来没在人前脱下过外套。

初中运动会穿着长袖长跑,最后在烈日炎炎下中暑晕了过去。童远把他背去校医院,才第一次看见胳膊上那些伤痕。

童远想起来,他俩第一次见面是在五年级暑假,那天晚上自己趁父母出差,一个人溜出去玩。

夜里回家想抄个近路,就走了一条小巷子,里面路灯稀疏,道路狭窄。

他不自觉加快脚步往前跑,迎面遇上一个额头鬓角全是血的人,大夏天穿着白色长袖,从黑暗深处走过来。

童远顿了顿后退几步,对面的人脸色煞白,加上那一脸血,他还以为遇见鬼了。

吓得往后一个趔趄双腿打结,把自己绊得摔了一跤,坐在地上嗷嗷直叫,又疼又害怕。

那人走近了他才发现,对方似乎和自己是同龄人。赤红的血衬得原本就白的皮肤更加苍白,嘴唇也没了血色。

童远鼓起勇气搭讪,之后又把江献带回了家。

没想到父母提前回来了,本来是要挨一顿打,但看到江献那一副惨样,两个大人说之后再找他算账。

江献在某种意义上,还帮他免了一顿揍。

两人至此开始了长达十几年的友谊。

童远帮江献把安全带插好,发现他在颤抖,额前的刘海被汗湿几缕贴在头上,脸和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比他们第一次见面还惨烈,可明明受伤的并不是江献自己。

车内温热的空调一吹,肢体被渐渐解冻唤醒,骤停的心脏也慢慢复苏,江献这才有了痛感,觉得全身发麻。

再开口时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伤得严重吗?”

童远酒还没喝到一口,反过来还要给他当司机,顺便兼职心理辅导老师:“你先别急,一会儿去了才知道具体情况。”

不过十五分钟的车程,江献渐渐蜷缩在座椅上,双手抱住膝盖止不住地颤。

路口等红灯的时候,他从来没觉得一秒需要停顿那么久,恨不得直接飞到医院,看看傅博渊到底怎么样了。

可真快到了医院门口,童远刚把车停好,江献心里又乱糟糟揪成一团,胸闷得快要呼吸不上来。脸快贴在车窗上,往后看了一眼,就开始没事找事地瞎指挥:“你这车停歪了,出去再停一次。”

童远虽然心里清楚江献是不敢面对,但也实在受不了这个事儿逼大明星。

傅博渊的老婆就该让傅博渊自己来哄,他可不会安慰人。于是随手把车钥匙抛给江献,直男发言道:“那你自己停,我先上去了。”

江献几乎是梦游一般飘进了医院,只会跟在童远后面跑。

傅博渊好像已经被送进了vip病房,他也直接被童远带到了住院部。

电梯一层层上升,江献的心率也在迅速加快,感觉心脏下一秒就会从喉咙里蹦出来。

他双手捂着胸口大口喘气,瞟了一眼墙上的镜子。最近失眠熬夜太频繁,脸色实在太差,嘴唇也快没有血色了,眼周却晕了一圈红色,好像哭得眼睛有点肿。

丑死了。

但他没办法。

童远摇摇头,吐槽道:“别一会儿傅博渊没啥事,你自己先进icu了。他都从急诊回病房了,真没必要好兄弟。”

江献现在脑子里嗡嗡作响,童远说话跟苍蝇叫似的,他根本听不进去。

行尸走肉般到了病房外,连敲门的勇气都没有。

童远受不了他,上手梆梆敲了两下,然后直接开了门。

傅博渊正侧身站在窗边,灰色的t恤被撩了起来咬在嘴里,冬日下午暖融融的光洒在沟壑分明的紧致腹肌上。他的腹部线条练的格外好看,黑色内裤边缘从裤子里露了点边边出来,双手正一圈圈往上面缠着白色的绷带。

他自己在休息室包扎得太粗糙,消毒杀菌也没做好,这会儿自己再重新整理一下避免感染。

这副身体不管怎么摆弄,好像始终与“性感”两个字挂钩。

可江献这次却再也没了那些奇怪的念头,只觉得眼睛酸得不行。

如果傅博渊没有和自己牵扯上关系,那对方永远不会被郑伟全这样的人盯上。

他好像把傅博渊也一点点拖进了黑暗。

童远轻轻推了他一把,自己关上门出了病房。

江献站在门边,呆愣得像个木头人。

傅博渊嘴里叼着衣服不好说话,加快速度缠好绷带,刚要放下衣服,就听江献喑哑着嗓音喊了一声:“你别动!”

他还真就停住了动作,继而笑了一声说:“还没看够么?”

江献不理他的胡言乱语,脚步虚浮地走过去,弯下腰检查他的伤口。

右侧腰部有血渗出来一些,把新换的绷带也染红了一点。

傅博渊被这样盯着相对隐/私的部位有点敏感,感受到灼热的呼吸扑在上面,腹肌紧紧绷了起来,身体逃离似的向后倾斜。

没想到因为身高原因,这样的姿势反而更加奇怪,仿佛江献正在对自己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一想到这,脑子里好像就已经有了画面。

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开始发热,他喉结滚动着转过头看向窗外,余光却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江献个子也不矮,为了看得更方便,就把腰微微塌下去一些。

塌陷的腰身和挺翘饱满的臀部,在空中勾勒出的那抹弧度格外性感。

傅博渊记得上次拍杂志时,他就看见了对方白色毛衣下若隐若现的腰。丝毫没有健身痕迹,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赘肉,白皙紧致纤细。

那种视觉冲击要比直接的赤/裸,来得更加强烈。

越是纯洁无害的东西,越容易让人产生玷污破坏的念头。

他手攥了起来不断摩挲着,自己似乎一只手就可以圈住江献的腰。

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证实一下。

江献吸吸鼻子依旧没有站起来,他在车上的时候忍不住看了新闻,知道捅傅博渊的人是郑伟全时,一股怒气在胸腔翻滚汹涌,有一秒甚至酝酿出要和对方同归于尽的念头。

这会儿又愧疚又难受,他可以在镜头前精妙地控制落泪的时间、数量,可以做到分毫不差。可现在再好的演技,也没办法抵抗最原始的生理反应,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冰凉的手指不小心碰到傅博渊的皮肤,头顶上方顿时传来一声低沉的闷哼。

江献瞬间破防,咬咬牙直起身体,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你先别看我。”不自觉就开始哽咽,“伤口是不是很疼?”

傅博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有点无奈地拉住他的手腕:“在我面前,真的不需要这样。”

江献被拉得晃了晃,强撑着的力气慢慢变小。

傅博渊看见了一张满是泪痕的脸。

其实哪里像江献自己说的丑。

江献肤色本来就白,一哭起来眼圈、鼻尖都透着粉。清亮的眸子里还有尚未溢出的眼泪,睫毛都被沾湿,澄澈又无辜。

头发也被蹭乱,甚至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傅博渊看他哭得愈发厉害,心里涌起一股浓烈的保护欲,忍不住张开双手:“要抱一下吗?”

江献当没看见他的动作,哭得人还在不停抽动。自己从外套口袋里掏出纸巾,几下就擦掉眼泪:“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朋友妻不可欺。”

傅博渊:……

这个朋友竟是我自己。

胳膊僵硬地摆在空中,傅博渊不悦地开口:“那就算朋友之间的拥抱。”

江献来回深呼吸几次,强迫自己平息情绪:“我不需要。”他并不理解对方这样的做法,“一开始如果你同意结束合作,今天的事完全可以避免。”

又是这个绕不过的话题,傅博渊叹口气:“结束之后呢?他如果一直这么盯着你,你就要推开身边所有人吗?”

他说完便停住,自己之前还想过为什么江献明明各方面都那么出挑,还要把喜欢都寄托在erudite身上。

现在才想明白,网络虽然虚拟又飘渺,但给了江献隐秘的保护。

可以自由正常地恋爱,也不会让对方因为自己陷入不必要的危险。

江献被戳中心事,眼睫低垂下去:“我本来也更习惯一个人。”

他渴望极致的安全感,后来发现自己才是安全感最稳固的来源。

两个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僵持,病房里只听得到钟表走动的声音。

傅博渊偷瞄几眼江献,知道对方不会妥协。于是弯下腰,用右手抵在伤口附近,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鼻子都皱了起来,似乎在忍受剧烈的疼痛。

江献一看傅博渊伤口又开始疼,态度立马软下来,上前一步扶住对方的胳膊说:“你先去坐着。”

傅博渊把他拉到身前,眼神丈量好距离,额头准确无误地降落在对方颈窝处,嗓音低沉地说:“太疼了,我这样缓一会儿。”

江献没法反驳病人的合理需求,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当人形支架。

傅博渊的双手从他胳膊穿过,几乎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变成了拥抱的姿态。

愈发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可以结束合作,不过……你要先照顾我,直到完全康复。”

江献自己平时懒起来饭都不吃,更别说照顾病人:“我出钱给你找最好的护工。”

傅博渊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不要,我讨厌陌生人离我太近。”

江献进一步妥协:“我可以每天来看你。”

傅博渊抵着他颈窝摇头,其实更像是撒娇,用刚刚熟悉的说辞回答:“但是我不习惯一个人。”

江献:……

他有点受不了这个态度转变,但这件事确实因自己而起,不能逃避责任。

江献最终同意照顾他,最后补充道:“我可以照顾你,但我也有一个要求。”

傅博渊强忍着喜悦问:“什么?”

江献:“如果erudite吃醋生我气,你要帮我解释。”

傅博渊:……怎么又是他。

“我很了解erudite,他不会介意的。”

江献顿了一下,犹豫地问出口:“他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啊?这都不介意?”

傅博渊:?

江献表情纠结:“就…绿/帽/情节什么的。”他补充道,“所以一直让你接触我,自己从来不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

傅博渊:erudite真的很烦。

今天评论有红包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