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尊庞然大物耍赖,真是让人没眼看,九姨娘都想捂脸把他拖走了。
凤笙拿起一纸文书,站起来道:“我自然不会说话不算数,这是我从方大人那里请来的文书,加盖了他的大印,这盐店之事就劳烦黄老爷了。还请您务必用心,争取早日让‘永永百年’变成不值钱。”
黄金福先是一愣,再是一笑,拿过文书看清内容后,笑得更是畅快:“好一个让‘永永百年’变成不值钱!我喜欢方师爷这话,就凭你这话,我老黄可得拼命了。让他们笑话我卖了引窝,以后要讨饭为生,看是谁看谁讨饭!”
话说到最后,黄金福说得咬牙切齿。说着,他就一阵风似的卷走了,连九姨娘都忘了。
“以后姨娘有何打算?”凤笙送九姨娘出去,边问道。
“能有什么打算,陪他先到处看看吧,这些年为了生意,总是困守扬州一地,如今也能四处去看看了。”
“大江南北,风景各有不同,能四处走走看看,也是好的。”
到了门外,九姨娘拒了让凤笙再送,人都已经下了台阶,她突然又转身道:“其实他没有那么伤心,把东西转出去的当晚可兴奋了,兴奋得一晚上睡不着觉。”
凤笙没料到九姨娘会主动漏黄金福的底儿,失笑道:“人生在世,总是需要点动力,才能活得更快乐。”
“你这话说的是极。”
看着九姨娘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凤笙失笑地摇了摇头,回到屋中。
都在等淮北的盐售空殆尽,可非但没等来,反而看到的是一船一船的盐从淮北运出来,销往引岸之地。
因淮北盐价廉,现在在苏、皖、赣、湘、鄂、豫六省,很是畅销。毕竟百姓们都怕事,能吃上官盐,还是没几个人愿意吃私盐的。
当地小商贩也十分喜爱淮北盐,以前因官私盐没有明确区别,逢上巡检司路检,他们要想解释清楚所售之盐的来处,十分麻烦,最后只能以塞好处作为告终。久而久之,再加上官盐价昂,卖不出去,还不如售私。
如今淮北盐票盐不离,他们去往各处售卖不怕路检,自然更愿意售卖官盐。
而与此同时,两淮盐运司又放出消息,将在引岸之地设盐店。是时盐店仓储齐备,各地商贩就可不用再舟车劳顿前往盐地,只在当地进行购入即可。
消息放出,又是一片哗然。
时间很快进入了十月,随着漕粮和税银押解进京的同时,今年的盐课银也同时押送至京。
不过今年的两淮盐课是分开押送的,淮南一批,淮北一批。
经过户部的盘点,淮南盐因严重滞销,今年的盐课只有一百三十万两,相反淮北却创下历史新高,达到了三百二十万两。
去年两淮一地的盐课加起来才不过三百五十万两,淮北的贡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今年多出了一百万两,新政的成效如何一眼即知。
建平帝龙颜大悦,对随着盐课进京述职的范晋川大加褒奖。同时范晋川也在朝上认真阐述了两淮盐政之现状,其中主要症结在一点,淮南大量盐引积压,却无盐商去提盐,这些积引该怎么办?是否可以交给淮北清理一部分?如果分摊给淮北,淮南该如何处置?
毕竟一地事,一地毕,淮南淮北如今分隔两地,各行其政,新政有没有弊端还需试验,不可混为一团。
建平帝很快就给出了解决的章程,既然淮北盐畅销,淮南盐滞销,就把淮南积压的运往淮北,让其帮之消化掉积引。由淮北销出的数量乃至盐课,账目归淮北,不算淮南。
拿到圣旨后,范晋川第一件做的事是给海州的凤笙去信,告知她这一好消息。
本来各大盐商及淮南诸盐官,还在等淮北盐售空殆尽,作茧自缚。如今此局不光不攻自破,反而要为他人作嫁衣裳,也不知他们知道这一消息,将是何等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