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槐序仍旧没有回头,只大笑一声高声道:“当然!”
对话进行到这就没了后续,取而代之的是兵刃重新撞至一处的声音,震得藏在云想容怀里的鸢罗身躯一震。
她虽不用战斗,却也十分紧张,因为在这样味道繁杂又瞬息万变的环境里分辨各种气息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此时此刻萦绕在她周围的有云想容身上若有似无的花草香味,有来自普通魔物的腐朽味,还有时远时近的海水味。
这些味道混在一起,几乎要把宿羯身上那几近于无的腥甜味盖住。
但无论如何,在闻出那个味道的时候,鸢罗还是第一时间确定了那与离尘毫无干系。
她靠在松软的布料上,听着耳畔划过的种种声响,重新陷入了茫然。
最终将她唤回神的是叶槐序忽然发出的惊呼。
有了云想容帮忙,叶槐序本该轻松不少。
可事实上,这轻松只维持了半刻钟不到。没了魔兵不要命般的阻拦,他出刀的速度自然变快了,然而宿羯却比他更快,仿佛他们之前酣战,他尚不曾尽全力。
一个魔居然也玩这种骗人招数,气得叶槐序骂了一句。
这一句骂出来,引得整个晚上都没有说过话的宿羯嗤笑一声,语气嘲讽道:“看来东海第一刀不过如此。”
叶槐序:“?!”老子是天下第一刀!
叶槐序从小就是个气性很大的人,他和齐谣空一样,都生在东境,区别是他的童年相对幸运一点,因为他刚被父母扔到东海抛弃,就被他养父叶梁刀捡进了蜃楼。
据叶梁刀说,那天正好是四月初一,于是就给他取名为槐序。
他就这么成了蜃楼的少爷,无论想学什么想做什么,总归能学到做成。
后来正式执了刀,更是迅速压过天下刀客,成了第一。
现在被宿羯这么压着气势打,还降成了东海第一,他当然来气。
一来气,他就更想卯着劲重新压过宿羯了。
刹那间刀光大盛,直冲云端,密密麻麻,几乎要将风声和月光一同绞碎。
宿羯却一步都没有退,他站在那,似笑非笑地提起手中长戟,信手迎了上去!
黑戟在刀尖的残影中光芒暴涨,有如乌云蔽月,墨洒千江,彻头彻尾地盖过了周围所有的白。
下一瞬,风声再起,拂过宿羯的黑甲,也吹起叶槐序的衣袖。
鸢罗闻到了比之前厚重许多的血味,忍不住探出半片花瓣向血味来源处看了一眼。
映入眼帘的一只被染红的袖子。
可袖中同样染血的手臂却没有折下,依旧笔直地握着雪白的长刀,死死地抵在宿羯肩头。
宿羯终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不想要你的手了?”
叶槐序又笑一声,道:“你的戟又不是什么好货色,能耐我何?”
他分明败势已显,看表情却像刚取得了一场大胜。
这等豁出去的姿态让宿羯十分想不通:“魔族与蜃楼并无仇怨,你何必为妖族和昆仑赔上自己?”
叶槐序:“我高兴。”
说罢气息一涨,将刀尖又往前送了一寸。
这一寸彻底穿透了宿羯的黑甲,实实在在地刺到了他身上。
但他的戟也同样穿过了叶槐序的手臂,利器破开皮肉,发出哧哧声响。
云想容见状,当即扬袖上前,准备接替叶槐序再战。
她动作非常快,却还是没赶上不再掩藏实力的宿羯。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宿羯并不是冲着杀了叶槐序去的,他拨开了刀尖,连退五步,瞬间拉开了与他二人的距离。
没了他手中的戟作为支撑,叶槐序差点站不住,云想容只能先扶住这个来自东海的刀客:“你还好吗?”
叶槐序想说无妨,却听耳边忽然响起了另一道女音:“阿容!魔王好像要逃!”
叶槐序:“?!”谁在说话?
鸢罗觉得他这满脸困惑又沾着血污的模样有点傻,忍不住笑了一声。
而云想容犹豫了片刻,终是没有去追宿羯。
“他修为高过我二人。”她说,“先前是他愿意与我们周旋,如今他不愿意了,我就算追过去,也断拦不下他。”
“噢……那我们现在回去吗?”鸢罗问。
“嗯。”云想容看着叶槐序越发费解的表情,也笑了,“阿鸢你出来吧,帮忙扶他一把。”
鸢罗向来听话,听她这么说,便立刻从她胸前跳出来,变回人形稳稳地站到地上。
整个过程大概只有半瞬不到,以至于叶槐序看得傻了眼。
被她俩一左一右扶着回到阵内后,他忍不住将鸢罗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你不是妖啊……”
鸢罗:“对啊,我是花。”
“花?什么样的花?”自觉见多识广的天下第一刀继续发问。
“就是花呀,我变回去给你看。”她一边说,一边摇身变回那朵紫色的小花,落到了他手上。
这回叶槐序倒是没太惊讶了,但他发现他从未见过这样奇特的花。
好奇之下,他忍不住用另一只手碰了碰最外面那片花瓣。
鸢罗:“!!!”
在这一瞬间,她所有花瓣都立了起来,同时再无法在这个无礼的人手里呆住。
叶槐序只觉眼前闪过一阵香风,花就又变成了人。
他十分可惜:“怎么变回来了。”
鸢罗气得鼻子都皱起来了:“不准碰我的花瓣!”
叶槐序:“……你刚才没说啊,没说我怎么知道?”
“你……!”发现自己找不出反驳的话,她顿时十分委屈,当即转身跑到齐谣空身后,“我不要跟你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