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份上,齐谣空反倒是没了顾忌。
他点点头:“是。”
其他人听他们两个在这对话,俱是一头雾水,尤其是先前质问齐谣空的那位长老,她皱了皱眉:“不知坞主说的云师伯是……?”
素星愁扫了四周一眼,又轻叹一声道:“此事我原打算等灵泉宴结束再与长老们从长计议,但今日既已闹了一场,也有了关于离尘的线索,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也省了大家的事。”
她声音清冷如泉,虽不够大,却有叫人静心聆听的本事。
至少桃源的人听她这么一说,便全部安静了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把昨夜和齐谣空谈话的内容简单概括了一番,告诉了在场其他人。
年轻一辈的弟子听了或许只是有些惊讶,但年长一些的,听到云想容这个名字,皆愣在了当场。
“云想容?!”还是凌长老,“云想容还活着?怎么可能?”
“是啊……当年魂灯熄灭,我可是亲眼所见。”
“我也记得……”
这会儿素星愁倒是没怪她们反应大失礼数分寸了,因为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这个坞主的反应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偏头又望了齐谣空一眼,道:“总之,据齐掌门的说法,云师伯如今活得好好的,还能使出完整的桃源春景来,应当错不了。”
话音刚落,宴上又是一片哗然。
自六十年前那件事后,桃源活下来的弟子,没一个能练成本该是四景中最简单的春景的,这在修真界中可不是什么秘密。
就在所有人都忍不住小声议论这些陈年八卦的时候,坐在那有一会儿没出声的齐谣空忽然皱了皱眉。
鸢罗离他最近,自是第一个发现这番变化的。
但她现在不敢说话了,只敢抓紧了他的手用眼神询问。
齐谣空:“方才风停了一瞬,我觉得不大对劲。”
他是一剑平天下的四境之首,修为超过旁人许多,一句话出口,便叫喧哗不已的众人绷紧心神收了声。
而与此同时,半空中也刚好传来一道似有笑意的清朗男音:“十五年不见,你倒是又长进了不少,为师很欣慰。”
鸢罗不是不知道离尘当年做了什么。
离开东境之前,她听被云想容扣住拷问的魔族简单说过一遍,上了昆仑之后,她又通过齐谣空的叙述有了更详尽的了解。
倘若说魔族狡诈不可信,那身为昆仑掌门兼四境之首的齐谣空所述,总不可能是假的。
因而在听人谈论六十年前的旧事时,鸢罗纵使心中不快,也不会出声替离尘辩驳。
她觉得错了就是错了,就算她相信自己的主人一定有苦衷,那也不过是怀着苦衷做错了。
可这会儿他们在说的分明是另一件事,一件离尘没有做错,亦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的事。
作为一朵才接触人世不久的花,她不知道人的好恶和爱恨不是那么泾渭分明的东西。
所以听那两个桃源长老出言讽刺离尘,她本能地生出了不悦。若非有齐谣空在旁按着,她恐怕已经直接站起来顶回去了。
不过现在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齐谣空能按住她的手臂,却无法强迫她变换眼神和表情。她这么一派凶狠地盯着那两位桃源长老,等于把想说的话都写在了目光里。
因此,即使素星愁这个坞主出来打了个圆场,桃源的人也没有暂且放下怒火商量正事。
其中离鸢罗和齐谣空较近的那位长老扫了他二人一眼,道:“既然有了离尘的消息,那自然要查。但商量一事,我看就不必了。”
“是啊,指望别人不如靠自己。”另一位迅速会意接口,“何况我瞧别人也不一定愿意出这个力。”
这两句说得不大好听,话里话外都是疑心昆仑在偏袒包庇离尘的意思。
在场男男女女,恐怕只有鸢罗一时半会儿听不明白,以至于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
齐谣空顿觉头疼。
他一方面要继续按着鸢罗,另一方面又要代表昆仑表态。
沉吟片刻后,他开口道:“离尘一事,昆仑查探多年无所获,我作为掌门,本就难辞其咎,如今终于有了线索,如何能不尽力?”
出言讥讽的桃源长老闻言,立刻张了张口,似要再说点什么,结果被斜对面的莲华寺住持寂问抢了先。
寂问道:“此事干系重大,倘若有用得上莲华寺与贫僧的地方,还请素坞主与齐掌门务必直言。”
他这一表态,云水宫宫主自然也要跟上。
而其他门派的掌门或长老见四大仙门如此,少不了申明态度,附和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