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不了口,她便专心去看素星愁身后的桃枝。
在她看来,桃花是她的同类,遇上同类多瞧几眼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可对素星愁来说,自己的兵刃被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委实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
齐谣空好不容易结束了与云水宫那位少宫主的切磋,从前山赶回来时,见到的便是鸢罗和素星愁在剑阁下大眼瞪小眼,而飞羽和流烟垂着脑袋候在边上的场面。
他既惊讶且疑惑,最后先迎上了素星愁的目光:“素坞主?”
“素坞主可是有事寻我?”他觉得凭素星愁的性格,如果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肯定不会找到此处来。
果然,素星愁立刻点了头:“是有一件事。”
怎么说她也是桃源的坞主,总不好直接站在风中直接谈事。
仅停顿了一小会儿,齐谣空便主动开口,把人请进了屋。
鸢罗见状,立刻抱着果子跟了进去。
齐谣空:“……”
他提醒这朵总是睡不够的花:“很晚了,你该休息了。”
鸢罗:“可是我等了你很久。”
她说着把手中的鲜果捧给他看,道:“我还给你留了这个,很好吃的。”
齐谣空望着她盈满水光的眼睛,一时又有些心软。
最终他伸手接过了那些果子,表示自己收下了。
鸢罗记着云洄先前的话,忍不住试探道:“掌门哥哥,你不生我的气了,是不是?”
齐谣空嗯了一声道:“如果你乖乖去休息的话。”
“我这就去!”她立刻站直身体。
转身出门之前,她忽然扭头补了一句:“你记得吃果子。”
齐谣空点头:“好,我会吃的。”
待她出去后,他才放下手中的鲜果,重新转向一旁的素星愁。
出乎他意料的是,素星愁那张向来清冷无波的脸上,竟有了一丝表情。
素星愁在好奇,或者说疑惑。
但她迅速藏住了这份疑惑,转而开了口:“灵泉宴开宴在即,齐掌门诸事繁忙,我本不该深夜叨扰,但今日傍晚路过昆仑云阶时,我偶然间听说了一件事,心中实在在意,便来了。”
齐谣空:“素坞主但说无妨。”
素星愁:“我听守云阶的昆仑弟子说,月余以前,曾有一名能使出桃源春景的桃源弟子登云阶上了昆仑,不知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确有此事。”齐谣空点头承认。
“齐掌门应当知道,桃源弟子已有六十年不曾练成真正的桃源春景了。”分明提起的是当年血仇,但说这话的时候,素星愁神色却格外平静。
齐谣空听她说到这里,已明白了她想问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道:“素坞主心中怀疑,我完全可以明白。可一个月前上昆仑来的那位前辈,确是桃源弟子,也确实使出了桃源春景。”
“因为我很多年前便见过她,她叫云想容,当年曾与我师父齐名。”
素星愁在听到云想容这个名字的时候便忍不住睁大了眼,待他话音落下,更是震然:“你说她叫云想容?!”
齐谣空不解:“是,莫非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
素星愁仍然没有平复过来,乃至开口时都带着颤音:“六十年前,离尘血洗桃源,令桃源死伤无数,事后我与幸存的师妹们为确认伤亡,曾去开过桃穴,一一查验放在里头的桃源弟子魂灯。”
齐谣空瞬间屏住了呼吸。
而她看着他同样不可置信的眼神,一字一顿说了下去:“云想容乃我大师伯,她的魂灯在掌门师伯之前。我们进去的时候,灯已是灭了的。”
十日时间眨眼而过。
三大仙门里,最先抵达的是莲华寺。
用云洄的话来说,明明是一群舍尽尘缘去修佛的和尚,偏偏比谁都讲究礼数。
云赦嫌她性子跳脱,怕她不分场合捉弄人,干脆没安排她去前山迎客。
是以整个昆仑都忙成一片之际,她反而清闲极了,从偏殿顺了两盘鲜果便来了鸢罗这。
“这个是我哥特地为莲华寺的和尚准备的,新鲜得很,你也尝尝。”她嘴里叼了一个,话说得较平日囫囵了些。
鸢罗低头取了一个,放在掌心里颠弄了两下,道:“甜吗?”
云洄:“当然甜啦,不甜我偷它干嘛?”
“咦?”鸢罗顿住动作,“是偷的?”
她虽不通世故,却也知道偷是不对的。
云洄见状,忙补救解释道:“你放心吧,我哥知道的。”
“我打不过他,他要真不准我拿,我根本没法溜走。”
鸢罗这才放了心:“这样啊。”
云洄点头:“是,所以你放心吃吧。”
一人一花坐在秋千上你一个我一个,很快就将这两盘鲜果分掉了大半。
还剩最后五六个的时候,云洄忽然收了盘子,把果子往鸢罗手里一推,道:“这些都给你。”
“姐姐呢?”鸢罗冲其眨了眨眼,“你不吃了吗?”
“我回头再去拿就是了,前头多得是。”
鸢罗低头盯着这堆果子看了片刻,竟也停下不吃了。
她说:“那我留给掌门哥哥吧,希望他别生我气了。”
云洄当即惊了个彻底:“啊?!”
“师兄生你气了?为什么啊?”
鸢罗倚着秋千绳叹了一口气,语气低落道:“是我不对。”
云洄:“?”你做了什么?
在小姑娘略显懊恼的叙述中,云洄总算明白了个中原委。
事情还要从齐谣空答应带鸢罗上剑阁说起。
十日前,他们做完约定当晚,齐谣空早早地休息了,鸢罗却趁他睡着之后跑到了他屋里。
为免他半夜醒来发现她溜了过来,她还特地变回了花的模样,趴在他床头的剑上。
如此一来,第二日清晨他穿戴洗漱完毕,提剑出门准备上剑阁的时候,她肯定能察觉。
“他起得太早了,我只能这样。”
“然后呢?”
“然后他就不理我了……”鸢罗说到这里又开始叹气,“我变回花给他看他都不笑。”
云洄:“……”
“按我对师兄的了解,他不至于为这么小的事动气啊。”云洄一本正经地分析。
“可他就是不理我了呀,还回来得越来越晚。”鸢罗继续摆“生气”的证据给她看。
云洄不以为然:“那肯定是因为灵泉宴要开始了他有事要忙,他毕竟是昆仑的掌门。”
鸢罗似信非信:“真的吗?”
云洄:“我骗你做什么?”
鸢罗想了想,道:“那我今晚等他回来把果子给他。”
灵泉宴第一日,各大仙门的人尚未来齐,通往昆仑主峰灵泉的阵法也没正式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