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悄悄往齐谣空的方向挪了半步,顺着他宽大的衣袖寻到他微凉的手掌,整个握上去,很轻地摇了两下。
齐谣空被她吓了一跳,一时也忘了挣脱。
下一刻,她软软地开口:“我变回花给你看呀,你不要生气。”
话音刚落,她的身形便凭空消失在他面前。
齐谣空只看到屋内的灯火晃了一晃,他想说他没有生气,却在开口之前察觉到了重新从掌心传来的温热触感。
低头一看,里头果然躺了一朵形状奇特,却格外漂亮的紫色小花。
察觉到他的目光,那娇妍轻盈的花瓣竟还晃了晃,似是在同他打招呼。
齐谣空看得勾起唇角,道:“我并未生气。”
这句话就像一道开关,令她瞬间变回了人的模样,落到了他面前。
他先前伸着手,此刻没来得及收回,却是正好在她站直的时候穿过她柔软冰凉的发丝。
尽管知道她其实是一朵花,但齐谣空还是觉得这样有些失礼。
他默默退后一步,咳了一声道:“你以后就住这儿,要是缺什么东西有什么事,记得同我说。”
她头点得飞快:“嗯。”
“那你休息罢。”他一边说扫了右侧的窗户一眼,过去将其关紧了才退出去。
……
后半夜昆仑又下了一场雪,他在睡梦中听到窗外的风声,竟没了大半睡意。
辗转反侧好一会儿后,他摸向床头的止戈,打算出去练会儿剑,结果一翻身就听到床下传来一声惊呼:“你醒了!”
齐谣空:“?!”她怎么跑过来了?
这下他彻底没了睡意。
他有点崩溃:“你何时过来的?”
她小心翼翼:“就刚刚。”
语毕,不等他再开口,她又继续道:“我拆不来头发,躺得脑袋疼。”
齐谣空点了灯,仔细观察了一下她头上的发髻,大概明白了。这样复杂的发式,不拆掉的确很难睡好。
然而明白之后,他更加崩溃了,因为他也不会这个。
“你等等。”他一手把她从床下扶起来,另一手从枕边外袍里摸出一张传音灵符发给自己的师妹云洄,“我找人过来替你拆。”
“谢谢掌门……掌门哥哥!”她想起来他不是年纪大,换了个称呼表达礼貌。
齐谣空:……说实话,我觉得我更像掌门孙子。
掌门收留了一个春星霁月般的少女。
不出一日,这消息便传遍了昆仑上下,引得一众弟子议论不止。
好奇心重一些的,更是抱着“法不责众”的心态拖上师弟师妹寻到了云赦跟前打听。
“听守云阶的弟子说,那小姑娘当时就一把抱住了咱掌门的腰!您不也在场么,是不是真的啊?”
“是啊是啊,现在门内都传遍了!”
云赦被里里外外的人追问了半天,本就有些不耐烦,现在见他们愈发来劲,不由得板起了脸训斥道:“开春后便是灵泉宴了,你们不将心思用在剑上,反而一个个说起了掌门的闲话,我瞧你们是都做好到时给昆仑丢脸的准备了。”
他平日里很少说什么重话,这会儿稍严肃了些,就唬得那些弟子不再敢问。
待这群人各自散去,云赦方松了一口气。
他的确亲眼见了鸢罗一把勾住齐谣空的腰,但比起那个动作本身,他更好奇的其实是,这姑娘究竟是如何做到毫无预兆凭空出现的?
怀着这番疑惑,当天傍晚去齐谣空居所送灵泉宴名帖的时候,他多瞥了趴在案边专心玩茶盏的鸢罗两眼。
结果她出奇敏锐,不仅立刻发觉了他的目光,还在他第二次看过去时眨着眼开了口:“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呀?”
云赦:“……”
齐谣空闻言,也抬头瞧了他一眼,道:“想问什么便问。”
云赦思忖片刻,最终还是将自己的疑惑问出了口。
但他问得很是委婉,没上来就指着人小姑娘问今早的大变活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而是先说了下门内弟子如今都在好奇鸢罗的来历。
齐谣空是聪明人,一听便懂了他的意思,道:“她是云前辈托付与我的,与昆仑亦有渊源。”
云赦:“与昆仑也有渊源?”
“她是离尘师叔养的一朵花。”齐谣空平静道。
“离尘?!”云赦惊得差点没站稳,“是、是我想的那个离尘?”
不怪他反应这么大,实在是离尘作为一位叛变的前掌门,对昆仑众人的意义太复杂了。
复杂到他甚至没为鸢罗其实是一朵花惊讶。
缓了好一会儿后,他才重新开口,问齐谣空打算如何安置鸢罗。
齐谣空想了想,道:“云前辈与我师父有旧,如今她去彻查六十年前的事,只托我照管好鸢罗。”
“于情于理,我都不好假手他人。”
云赦:“所以……?”
齐谣空:“所以就让她住我这罢,左右还剩好几间空屋。”
云赦:“……”
他忍不住提醒自家掌门:“若是这样,门内弟子指不定又要如何议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