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这妹妹!我还以为捡了便宜呢,结果是个痴呆的货!一大一小都不给我省心!”
如娘骂了半晌,还觉得心里不过瘾,思量了一会道,“等会去屋里伺候!你自个儿得罪的客人,自个儿给我哄好了才算完事!别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自个儿命不好!”
她说完,便直接抄手过去,把宝福从蓁蓁怀里抢出来,顺手推给一旁的阿朗,然后拉着蓁蓁的胳膊往隔壁拖。
蓁蓁自然死命挣扎,阿朗脚边的宝福也是扑过来,抱着如娘的小腿不放,不停哭喊,“不要!不要!蓁蓁!”
一大一小皆是吓白了脸,哭声惹得人心软,偏偏如娘不是什么良善性子,不为所动,手上的动作压根没停。
抱臂旁观的阿朗舔舔干裂的唇瓣,扫了一眼锅子里剩下的粥,蹙眉上去了,拦住了如娘的手。
如娘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诧异问,“阿朗,怎么了?”
她买阿朗是为了养老,自然对阿朗上心些,见素日里对旁人漠不关心的阿朗,忽然有了动作,心内诧异不已。
阿朗蹙眉,不耐烦看了看一大一小抱着哭的蓁蓁和宝福,道,“留给我做媳妇儿吧。”
如娘先是一愣,继而惊喜一笑,“当真?你若是要留着做媳妇儿,娘就给你留下了!”
他这个养子,不是哑巴,更堪比哑巴,待人也冷冰冰的,很不好拿捏,若不是也养了这么久了,换个孩子养嫌烦,她还真打算再寻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养着。
好在呢,阿朗这孩子虽冷淡了些,但胜在无牵无挂,日后不怕什么爹啊娘啊寻上门,白捡了她养了这么些年的儿子。如娘早就琢磨了,儿子养不熟,总得寻个乖巧好拿捏的儿媳妇,不若寻个不知根不知底的,嫌弃她烟花出身,早晚哄得阿朗跟她离心。
现下一听阿朗瞧上她手下的姑娘,如娘都乐得没边儿了,摇钱树重要,还是日后安度晚年重要?这问题,如娘压根不用细想,直接便换了张脸似的,瞧着可亲和蔼极了,弯身把蓁蓁扶起来,道,“这可真是的,咱还有这缘分。都怪阿朗,也不早说。快起来,快起来。”
她一松手,蓁蓁便抱着宝福躲到阿朗身后。
如娘也不气,她想着不过是个娇娇姐儿,难不成还哄不住?如娘朝阿朗扭脸一笑,道,“那娘就不打扰你们了。”
她转身便出去了,留下阿朗独自生闷气,他明明不打算不插手如娘的生意的,还打算等过了十六岁,便把如娘养他的银钱还了,自己独门独户过日子的。现在好了,一时嘴快,不但欠了如娘老大一个人情,还给自己揽了个麻烦。
这叫蓁蓁的姑娘,一点也不符合他对未来妻子的要求,连做饭都要他烧柴,这样的媳妇儿,娶回家了就是败家。
但话都说出口了,他就懒得改口,否则又要和如娘掰扯一顿。
阿朗在原地气了半晌,然后回神盯着蓁蓁片刻,道,“你明日便学做饭!”
这边阿朗小少年还正琢磨着如何给自己调教个合格的媳妇,那头覃九寒已经策马朝这边赶来了。
离这妓馆不过十来里的路,大胡子他们落脚的那农庄门前。
却说那头覃九寒得了线索,大胡子一行人皆来自桐城附近的几个乡镇,家中贫苦,受了钱财的诱惑,才做了这拐子的行当。
然而不巧的是,四人皆来自不同的乡镇,相隔竟也有三四日的脚程
覃九寒便将原先搜城的人分成了四波,分派往这四人的家乡,自己则跟着去了最近的一处,恰是蓁蓁所在的这一处。
覃九寒正在赶路之时,沈蓁蓁正燃了柴火,窝在厨下,被呛得泪儿直流。
白日里,她自作主张裁了衣服,惹得如娘大怒,便干脆将她和宝福赶到厨下,替原来那厨娘的活计。
这妓馆是私籍,官府衙门皆不管的地带,但正因着是私籍,如娘也不敢如何招揽客人,做的皆是口口相传的生意。因此,这妓馆人丁稀少得紧,除了如娘和阿朗养母子,剩下的便是几个接客的姑娘。
姑娘家爱美爱娇,恨不能饮露水儿度日,哪会正经吃什么晚食,就连如娘,也是拿了原先厨娘白日里做好的小米粥果腹。
认认真真等着晚食的,大概也只好半大小子饿死老子的阿朗小少年了。
眼看着外头夜色都黑黢黢了,阿朗饿得肚子直叫,忍不住便推了厨房门进来。行至锅子前,一双蓝色的眸子死死盯着还浸在锅里,连热气都没冒的米粒,言简意赅催饭,“饿了!”
蓁蓁抬脸露出一张熏得乌黑的脸,抿抿唇,道,“我不会点火。”
阿朗上上下下打量了她片刻,歪头问,言语中倒全然皆是疑惑,“你不是姑娘家么?”
姑娘家有不会做饭的么?那还是姑娘么?
蓁蓁语塞,拿着根棍子便戳戳炉灶里的小火苗,然后,那火苗就呲了一声,灭了,青烟滚出来顿时呛得蓁蓁和宝福咳得满脸泪。
一大一小皆是一个模样,被烟熏得黑乎乎的脸,两行清泪冲开黑灰,直顺着脸庞往下淌。
阿朗脑子里又冒出晌午那会儿一模一样的想法了。
像大花的崽。特别像。
半大的少年抿抿干裂的唇,窜到炉灶前,一言不发点火塞柴,很快,炉灶便烧得亮堂堂了。
点好火,阿朗又将视线投向蓁蓁,指了指锅子,“做饭。”
蓁蓁之前跟着李丽娘学过一些,熬粥会,但是旁的活计便是力有不逮了。
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少年,又看了看小宝福瘪了一天的肚子,蓁蓁只能硬着头皮上阵。
她随便切了个青瓜,又从挂着的腊肉上割了几片硬邦邦的肉块,篮子里掏了个鸡蛋,洗了把青菜,然后通通丢进锅子,和米粒儿一起煮。
炉灶里的火烧得旺,很快便冒出了肉香饭香。蓁蓁赶忙拿了三个碗,舀了三大碗,然后端给阿朗和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