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崽子还算有些良心,蓁蓁病了,他小小的人,虽然做不了什么,但还是非要在旁边守着,端茶递水,很是勤快。
覃九寒对他改观不小,也没先前那般嫌弃他了,顺手照顾一下。
阿淮被温热的包子砸了满怀,他是个小洁癖,包子可以吃,但若是沾到身上,那就嫌弃死了,正要怒气冲冲发火,眼尾扫到床上虚弱的蓁蓁,顿时憋回去了,还挤出个笑,朝覃九寒道,“谢谢覃家哥哥。”
覃九寒挑眉,朝他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出去。
阿淮在心里“哼”了一下,一边往外走,一边想:要不是看在阿宝哥哥的份上,我才懒得搭理你!还覃家哥哥?!呸,我就阿宝一个哥哥!
覃九寒才懒得去猜小崽子的心思,在床边坐下,心疼摸了摸蓁蓁的额头,轻声问,“还晕不晕?要不要喝点粥,大娘临走前熬好的。”
蓁蓁下巴枕在膝盖上,抱坐在床铺上,面上露出个软乎乎的笑,小声应他,“嗯,想吃。”
覃九寒看了心软成一滩,他家小姑娘生病时,显得格外软,仿佛一团热乎乎的麻糍一样,仿佛戳一下,就能流出甜甜的糖浆一般。
覃九寒微微笑了一下,起身去端了粥过来,一口一口喂完,才温声道,“再躺一会儿?等会儿隔壁有人搬进来,惹得你不清静。”
蓁蓁生病时乖得不得了,低低“应”了一句,就乖乖躺下,还自己从被窝里伸出个爪子来,把边边角角都摁严实了,仰着脸看他,声音软软的,又带着闷闷的鼻音,“你也去睡会儿,别守着我了,多累喏”
她的声音又娇又软,有些小小的鼻音后,又糯了几分。长如洁翼的睫毛微微颤着,如同细腻的肌肤之上落下的翩跹羽蝶般。
覃九寒看得心微微一颤,已然低垂下了头,在他家小姑娘白皙的额头落下个温热的轻吻。
蓁蓁后知后觉羞红了脸,伸手轻轻推了他一把,因生着病,力气小的可怜,连让趴在她身上的男人晃一下都没能做到。
蓁蓁恼怒,“不许欺负我!”
她软软的声音没什么威慑力,让人更想欺负,彻彻底底欺负个遍。
覃九寒低笑出声,温热的气息吐在她幼嫩纤白的脖颈上,如同逗弄着囊中之物的捕猎者一般,又带着一股子难以言明的亲昵,“不欺负你。我哪舍得啊?等你长大呢,以后再好好欺负你。”
他语气略有些遗憾,仿佛错过了什么珍馐一般,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才长大啊?”
蓁蓁略略松了口气,她知道男人对她一向言出必行,说以后欺负,就是以后欺负,不管以后被欺负的多惨,至少现在不用面对那些窘迫的事了。
闹了一阵子,蓁蓁有些累了,便闭眼沉沉睡去,梦里依稀能听到书页翻动的轻响,熟悉而有节奏的声音,带来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诶呦!这是什么破烂宅子啊?我儿受累了呀!”
深夜,书香巷的一角依然灯火通明,烛火在萧瑟的夜风中摇摇欲坠。
李大娘面色讪讪前来敲门,等见前来开门的是覃九寒,表情愈发难看了,带着股心虚。
覃九寒将人请进来,还未开口,一同进来的李大爷就弯腰作了个揖,面色羞愧不已。
“都是老朽教妻无方!老朽在这里给公子道个歉。”
覃九寒本就提心吊胆熬了大半夜,心情差到了极点,现在看麻烦事又找上门来,不由冷了脸,寒声道,“什么事?”
李大爷原以为他这般做小伏低,覃九寒怎么也会心软些许,哪想到他彷如一个杀神似的,俊朗眉目微蹙,浅色瞳眸中皆是不耐烦的意味。
清瘦颀长的男子,未及弱冠,就那么双手随意背在身后,深邃的侧脸在黑夜和萧瑟的夜风中显得比往日更加摄人,浑身上下的倨傲气势仿佛浑然天成一般,竹青色衣袍在夜风中微微响动着,李大爷却仿佛觉得那衣袍一下一下打在他身上一般。
登时把他拍清醒了,按下方才一路准备好的说辞,面上更加谦逊恭敬。
那户人家不好惹,面前的这位覃公子可是更不好惹的!
他小心翼翼开口,一边打量覃九寒的表情,一边道,“都怪老妻猪油蒙了心,竟干出了这等亏心事。去岁时候,就有人家寻上门了,付了押金,说是开年后入住。结果,一直到三月份,那户人家一直没消息。方才,那付了押金的管事上门来寻了,说是他家少爷和少夫人要住进来。”
覃九寒抬眸冷眼看过去,“所以,是想让我们给他腾位子?”
李大爷慌忙摆手,连连否认,“这哪敢!这哪敢!本就是我李家理亏,哪里还敢要求公子搬出去?!”
虽然他一开始真的是这般打算的,寻上门的管事表情倨傲,穿着也贵气,定是大户人家的仆人才是,他就是个普通老百姓,自然也抱着些欺软怕硬的心思。
想着,若是能让覃九寒主仆自己搬出去,他就是倒贴些房钱,再赠些补偿,也就把事给糊弄过去了。
结果,来了这,他才晓得自家老妻寻的新租户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不好说话便罢了,偏偏通身气派比他见过最大的官还厉害,压得他都喘不上气了,更别说算计对方了。
李大爷小心翼翼提了自己的想法,“小老儿想着,公子您一行三人,那边加上伺候也就是七八人,挤一挤,应该还是成的?我这宅子小虽小了些,但住十来人还是成的。到时候,我喊人在中间隔一道篱笆,您这边还是照旧,保证不会让人扰了公子的情景,公子觉得可还行?”
其实那户人家自然不止七八人,光是伺候的就有七八人,但李大爷还是打定主意,宁愿从那管事身上下手,也不想得罪眼前人了。
老夫妻俩正颤着颗心等覃九寒的回复,屋内就出来了个矮墩墩的漂亮“丫头”,花苞头散散的,睡眼朦胧。
正是睡醒后发现阿宝哥哥一人躺在屋内的阿淮。
阿淮气鼓鼓的,“你怎么把阿宝哥哥一人丢在那了?说好你一个时辰,我一个时辰的!”
覃九寒头都懒得回,淡淡吩咐,“睡觉去,本来就矮,熬夜熬多了,更长不高了。不用你守着,我过会儿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