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从愿拿着笔,抬头看了云依斐一眼:“来了?”复又低头继续写。
云依斐见爹在忙,就先没提衣服的事,凑到云从愿身边,看他在干嘛。
云从愿觉察到云依斐过来,边写边说道:“在写战功册。等回京呈给皇上。你在这次平乱里,立功不小,爹会如实禀报,到时候皇上会论功行赏。”
云依斐低眉看着云从愿的头顶笑笑,安静地看着云从愿写战功册,待战功册写完,云依斐才将给云从愿的冬衣拿了出来。
云从愿展着手臂,让云依斐将新作的大氅给他披在了身上。
穿好后,云依斐退后两步,上下打量一番自己人称二郎将的父亲,喜滋滋地问道:“爹,你喜欢吗?”
云从愿看看身上的大氅,针脚细密,一看便是下了功夫的,心里头涌上一股暖意,笑着点头:“难得我有个会做衣服的儿子,哪儿敢不喜欢?”
云依斐抿唇一笑,上前帮云从愿将衣服脱下,拉上纯熙,一同去吃早饭。
在家里休整了三日,云依斐一家,便整理行装,启程前往长安。
等他们到长安时,一事寒冬腊月,一行人暂且在客栈里落了脚。
放下行李后,云从愿便喊云依斐来自己屋里吃饭。云依斐前脚刚进屋,后脚小二便端上来一个热腾腾的坛子,笑嘻嘻地说道:“老爷点的佛跳墙,慢火煨了两日,既入味又暖身子,几位爷尝尝。”
刚解开盖子,屋子里便溢满了香味,云依斐食指大动,忙让人盛了一碗,和云从愿、纯熙一起吃了起来。
饭到一半,云从愿给云依斐和纯熙各自夹了一筷子菜,说道:“爹已经派人去给王爷递了拜帖,咱们明早去王府拜见王爷。”
云依斐闻言,顿时没了食欲,将刚夹起的菜放回碗里。她记得,从前爹来长安,都是暂住襄王府,这次怕是也不例外。
可她不想去,去了难免会遇见段承宇。此时的他,怕是正如火如荼的在想法子娶钟情。
但是……以爹和王爷的交情,身为小辈,初来长安,不去拜见,委实说不过去。且王爷王妃,对她恩深义重,更不能不见!
云依斐满眼愁云,扒拉一筷子米饭,有一口没一口的嚼着,她得想个法子不去,拜见王爷的事,等日后段承宇不在府上的时候再去。
云依斐嘴唇漫过一个笑意,看向云从愿的眼里,泛着渺远且又坚定的波澜:“穿上这身男儿戎装来关外找爹,女儿就没打算再脱下!”
云从愿闻言,眸色中闪过一丝惊异:“你是说……从今往后,要以男子身份示人?”
云依斐低眉,吐出一个字:“是!”
云从愿看着云依斐,轻叹一声:“可这终不是长久之计。”
听这话的意思,应该是答应了,云依斐心头松了一口气,抬头说道:“爹,你放心,待大周局势稳定下来,我就回朔州。到那时,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听。”
云从愿听闻这话不由笑了,俯身把云依斐从地上拉起来,拍了拍云依斐盔甲肩上的尘土,说道:“所幸,这些年咱们父女都在朔州,爹进京述职也不曾跟旁人说起过你。爹的本愿,是希望你能平静的生活,却不想为你以男子身份示人提供了方便。”
云依斐展颜一笑,抱住了云从愿的手臂:“多谢爹!你是这世上最好的爹爹。”
“呵呵……”云从愿被这话哄得笑出声,任由云依斐抱着自己手臂:“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心中既有理想,爹总不能拦着你,让你日日苦闷。不过,有句话得给你说在前头……”
云依斐看着云从愿郑重的神色,忙点点头,但听云从愿说道:“这条路,远比你想象的要难。有所得,必会有所失,无论日后结果如何,爹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后悔今日的选择!”
云依斐手下渐渐捏紧了父亲的衣袖,她看着西方那一轮如盘的落日,过去十年的经历,在眼前飞逝而过,她低语道:“爹你放心,我绝不后悔。”
随着这句话说出,云依斐依稀感觉到过去的记忆,渐渐从心间流逝,被草原上无遮无拦的北风,带去了远方。
从今往后,她云依斐,只望将来,不念过去!
云从愿深吸一口气,她的命运,终归在她自己手里。他笑笑道:“走吧,咱们去看纯熙。”
父女俩一同往营帐里走去,云依斐忽地想起一桩事,问道:“对了爹,草原如今青草遍地,今日的大火,你是怎么烧起来的?”
云从愿笑笑道:“你大概不会想听。”
云依斐拽拽云从愿手臂:“你说嘛,让女儿也学学。”
云从愿顿一顿,淡淡吐出两个字:“牛粪。”
难怪烟那么大!云依斐被这个回答噎了下,诧异地看了一眼云从愿,低着头没再言语,和云从愿一起回了营帐。
余下的时日,纯熙留在营地里养伤休息,云从愿和云依斐父女联手,一同重创了余下的几个部落,两月的功夫,便平定了此次雁鸣关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