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最后的炽天使

耶和华的头无力地垂着,被萧白胡乱分到两边的长发很快又散落下来。萧白胡乱抹了一把,眼珠闪动,仔仔细细去看,生怕自己看到的是幻觉一样。

整张脸都在无法自控地抽搐,他不敢相信似的转回头去看身后的路西法。

视线相撞的一刹那,萧白似被灼伤般迅速移开视线,重新转回头确认眼前人的面容。

片刻后,萧白的双手失力地从耶和华脸上落下,白金色的长发再次散落下来,挡住了耶和华的脸。

萧白满脸不可置信地摇头、后退,一举一动都带着生锈般的僵硬。

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呢?!

一定有一个是假的!

耶和华一定是假的!

脊背撞进身后人的胸膛,侧里递过那柄亮红的十字剑,伴着路西法没有温度的声音:“证明给我看。”

萧白死盯着那柄剑僵硬半晌,才终于抬起颤抖不停的手臂将剑接过来。

路西法的手在萧白的背上轻轻撑了一把。萧白踉跄一步,顿足,拖着十字剑,重新一步步向着耶和华走去。

萧白魔障般默念着:“路西法是真的,耶和华是假的。路西法是真的,耶和华是假的……”

他希望自己脚下的路永远没有尽头,可是走得再慢,终究不过十几步距离。

本应轻若鸿毛的十字剑,此时却重如千钧。亮红的剑尖在蔓延着黑色魔气的地面上破开一道蜿蜒的痕迹。

萧白终是再次站到了耶和华面前。

脑子里吵得像要爆掉。他隐约听见路西法在身后催促自己,后来干脆走过来抓着萧白握剑的手腕去刺,萧白哭着摇头挣扎后退,然后突然晕了过去,人事不省。

寝宫。

路西法拥着梦魇中的萧白躺在床上。所有用来制约、惩罚米迦勒的魔器都被他摘了下去。可萧白还是一副痛苦至极的模样,沉浮在梦魇中,时而轻微地挣扎、抽搐。

路西法安抚怀中少年的动作很温柔,脸上表情却很恐怖。因为少年一直在糯糯唤一个人的名字——

耶和华。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两个月的一切美好,不过是镜花水月。

那又如何?

猛然一下剧烈的抽搐后,少年发出一声轻微的口申口今,突然睁开眼睛,只是人还茫然。固执地缠绕在路西法身上的戾气,在一瞬间如潮水般褪了个一干二净。

“做噩梦了?”

头顶响起温柔至极的声音。萧白盯着眼前寸许处的黑色衣襟发呆——他已经感受到了自己的处境,没了“刑具”,还被路西法温柔地抱着。恰似昨晚约定好要二人一起上街去看看时的甜蜜模样。

“我带你去洗个澡吧,都湿透了。”

路西法抱着似乎还没从梦魇中完全脱离出来的萧白去浴室,把人泡进放满温水的浴缸中。

萧白乖乖地、呆呆地坐着,任路西法替他洗去浑身冷汗。

“梦见什么了?”路西法轻声问。

萧白双眸微闪。

见人不应声,路西法半倾身,越过萧白肩膀看他正一脸木然地盯着前方:“米迦勒?”

萧白一副刚听到的模样转头看路西法,鼻音软软的:“嗯?”

路西法看看他,摸摸他的头发:“不过是场梦而已,都过去了,嗯?”

“嗯。”萧白点头。

路西法浅笑,带着浓浓的担忧:“要不今天好好歇着,不去街上了。来日方长。”

萧白全身一僵。

路西法不解地看他:“怎么了?”

萧白盯着他看了半晌,垂下眸子,低声应道:“也好。”

沐浴完,萧白说他做了一宿噩梦,没睡好,想继续睡。路西法说好,“我在这里陪你。”萧白说不用了,你怪忙的。察觉到路西法神色有变,又补了句,早点回来就好。路西法揉揉他的头发,说好。

路西法走了。萧白躺在床上,睁着眼发呆。

良久,他叫2333:“为什么?”

2333:“什么?”

“为什么会同时出现耶和华和路西法?”

“你这问的就很奇怪咯,这不是理所当……”

萧白打断2333:“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常安和简默?!”

2333拖长声音“嗯”了一会儿:“因为你马上就要去见简默了。在此之前,你必须在简默和常安中间做个选择。脚踏两条船,我老大不喜欢。”

萧白要疯了:“他们是一个人!!!”

过了几秒,2333突然笑道:“谁告诉你他们是同一个人?”

萧白脑子里“轰”的一声。

2333不放过他,笑意里带着一丝嘲讽:“你的简默,和常安,哪里像了?他们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无非是,这样想,你自己会好过一些,对吧?”

萧白无意识地把自己缩成一团:“不……你骗我……你骗我……他们是同一个人……他们是同一个人……”

2333问他:“你觉得,你和明月楼是同一个人吗?”

萧白目光一滞。

2333:“你不可能既是萧白,又是明月楼。你只能是萧白,或者是明月楼。所以,常安或者简默,你只能选一个。”

在眼眶里转了许久的泪终是夺眶而出,“你们怎么这么坏……你们怎么这么坏……”

他只求一个简默,为什么要硬塞给他一个常安?硬塞给他之后,还要再强制回收一个?

2333说:“坏的不是我们。坏的是你的简默。”

“哥、哥!我求你跟我说清楚吧!我受不了了!我要疯了!我真的要疯了!你们要我经历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2333只扔下一句“在路西法和耶和华里选一个吧”,便丢下濒临崩溃的萧白不管了。

萧白进了书房密室,被那扇刻着法阵的石门挡住了。没有路西法的心头血,谁也打不开。

路西法回来得很早,看见萧白精神远不及他早上离开的时候。例行床事因此而取消。

一连一周。

路西法说萧白大概是被他关坏了,硬拉着萧白去外边走走。

可是那日小鸟般快乐的少年无论如何都找不回来了。路西法带萧白看那日他流恋过的小店,把他拿起来仔细看过半天的东西拿起来给他看,希望少年能笑一笑。少年笑了,很疏远、很疲惫。

路西法问少年:“你知道大家都在忙着筹备什么吗?”

少年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