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见了亓晏的画舫,纯粹是避无可避来问候一声,却没想到容王这般不要脸皮子直接就过来了。当下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神色各异,最后礼部侍郎携十数位新科进士恭迎。
江岑在前开道,长宁则为亓晏提灯。一番阵仗叫这些原本有几分傲气的学子低下了头颅。
侍郎拱手行礼:“月朗星疏,洛水如镜,王爷好兴致呀。”
“侍郎不也是么。”亓晏扯出一丝笑容,将恭迎他的这些新科进士们慢悠悠地打量了一遍。他话语中听不出喜怒,礼部侍郎原本特意逢迎的好话倒显得尴尬了,月影灯火下,侍郎的脸涨成了猪肝红。
亓晏却笑了。
“听闻今日礼部宴请此次殿试得中的新科进士,本王远远见着,也觉得热闹得很。适逢相会,本王便不请自来,见见诸位的风采。”
礼部侍郎连忙将亓晏往画舫内引,此时才堪堪注意到亓晏身旁的阿芜。侍郎一怔,眼神中浮露惊艳,当下却没有多问。而在亓晏进到里头后,十数个新科进士才陆陆续续跟着回到画舫内,重回座位,原本的诗情酒性散了大半,在座学子今日皆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位高权重的容王,哪怕鄙夷者有之慕艳者有之,却都在看到亓晏时自惭形秽。除开是非功过,谁都不能否认容王本身的丰神俊朗。
室内大半目光聚集在亓晏身上,其余的则被阿芜吸引着目光。
若说容王已是谪仙般的人物,那他身边坐着的女子姿容气质则如从未沾染过凡尘,叫人看一眼痴了,第二眼便不敢再看。灯火朦胧下,坐在主桌位上的两人宛若画中走出的一对神仙眷侣。
他们不敢看阿芜,阿芜却堂堂正正地打量着这些人。
因是宴请今年数万贡生中最有才学的这十数人,画舫布设得雅致又精巧,且有灵帝特许教坊司为宴乐而奏,舫内笙歌不止。墨香与酒香揉混,从这些学子的手中散出。其中不乏周正灵秀的年轻人,而阿芜发现自己竟然看到了一位熟人。
两人来时已用过饭,长宁便端来一盘葡萄,鎏金盘里盛着小小一挂,还没尝到甜味就觉得难得。长宁洗净了手,给亓晏与阿芜两人剥起葡萄皮来,阿芜看了一会对面便收回目光,专心致志地盯起盘中的葡萄。虽然不是没在王府尝过,可外头葡萄依然让阿芜起了好奇心。
亓晏把先剥好的两三粒通通给了阿芜,如此宠溺叫旁人看傻了眼。若是别人这般讨好贴己尚能接受,可谁见过容王屈尊放下身段。
阿芜只捻了一个,清甜滋味蔓延于口中,尝过了味,她又把剩余的零星推给了亓晏。
“你也吃呀。”
就这么粒剥了皮的葡萄,不知的还以为是在谦让什么稀世珍宝。
亓晏倒未推辞,笑着应:“好。”只是他亦浅尝即止,吃了一两粒后便不再吃了。长安为他递上帕子,亓晏慢条斯理地擦干净了手,而另一边长宁早为阿芜任劳任怨地剥起其他的时令水果。说是来看诸风流学子的风采,可入座至今,两人仿佛只意在这些水果。
叫一旁的礼部侍郎看得心里焦急透了。
而亓晏也总算折磨够了人,施施然开口:“那边坐着的是何人?”
礼部侍郎不明真相,只当这两人得中了容王眼缘,便介绍道:“那两人啊,左边的叫林铮,右边着月白色衣裳的是此次的探花郎洛闻光。两人都才立冠之年,想来前途无量。”
而阿芜方才看的正是那叫洛闻光的青年。
阿芜听到交谈,抬起头来看了看,对亓晏说道:“我见过他,在鹤寿堂。”听闻,亓晏笑了笑,道了一声原来如此,便不再问另一旁心焦的礼部侍郎,仿佛刚才只是他兴起一问。
侍郎看了看阿芜,终是忍不住问道:“王爷身旁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