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阿芜第一个病人。
一场相逢,阿芜过往单调的人生里骤然多了一个新鲜的人,可对亓晏来说,王府上下死得不明不白,他则身中剧毒被一群人追杀跌下山崖摔断了腿。一朝天之骄子,从此跌入泥潭。
“这是哪里?”
“我的腿……怎么了?”
“我的腿,我的腿……你说话啊!”
亓晏嘶声力竭,凶恶地盯着任凭他如何拍打都毫无反应的腿。他无法忍受自己从此成为一个残废,一辈子困在床榻或轮椅上。
阿芜没有被亓晏吓着,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的那双断腿。她的反应激怒了亓晏,当阿芜终于忍不住伸手要碰他的腿时,亓晏狠狠把阿芜推开。
“走开别碰我!你这个哑巴!”
阿芜被推得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扶着旁边简陋的柜子才站稳。被这样对待,她只抿了抿唇,一双漆亮亮的眼睛看着他。
“我、我不是,不是哑巴。”
她很小声却认真地反驳。
亓晏不良于行,而阿芜偏偏避世而居,素不与人来往。她找不到也不想找其他大夫医治亓晏的腿。
少女在待人处事上有着与常人截然不同的思维,一心一意想要治好亓晏,却让亓晏遭受了许多无妄之苦。
对矜贵无比的小世子亓晏来说,治疗的过程堪比折磨,他疼得冷汗连连,却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手帕。每一次他红着眼睛都像受了天大委屈,咬牙切齿地对面前面无表情一心只想着医术的阿芜吼道:“你敢,你敢这样对我,等我大仇得报,管你是女子是结巴,我都要好好暴打你一顿!”
阿芜充耳不闻,只在之后为亓晏擦了擦满是汗的脸。
所幸亓晏身上的毒最终解了,他的腿也治好了。
后来他不告而别,许是报仇去了。
再没多久,阿芜也离开了竹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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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过亓晏的讲述,尽管对亓晏还是陌生,阿芜脑海中却也有了隐约印象。经年过去,时日太久,这段记忆对有的人来说不过是岁月里的细枝末节,翻篇就忘了;而对有人而言,却历久弥新。
阿芜看着如今站在她眼前显然没有任何后遗症的亓晏,想了想:“你来,来打我?”
与阿芜茫然又后知后觉带着警惕的目光对视上,亓晏啼笑皆非。
他哪里舍得。
非要,也是恨不得回到十年前好好“教训”当初说这句话的自己。
而阿芜,只会叫他心里翻来覆去地软,又翻来覆去地疼。
“不是。”亓晏笑叹了声气,“那时我年少不识好歹。阿芜,我一直在找你,为的是报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