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或许应该叫,萧景闲,大殷的八皇子。
江熙沉接过茶,道了声谢,抿了口,手一顿,沉默了一会儿才淡道:“茶,谢过了。”
随手放下茶盏,转身便下了楼,楼包厢上,萧景闲也端起茶盏,面无表情地抿了口。
熟悉的味道,只沏茶的人明天要嫁给别人了。
低头望了眼那人潇洒离去的背影,眼底郁色更浓,指节无声捏上了茶盏。
八皇子府邸上。
八皇子流落在外多年,陛下深感愧疚,又赐府邸又赐下人,赏赐跟不要钱地往府邸送,几天内,八皇子府邸已经富贵繁华到了极点,外人看去丝毫不比皇子、三皇子的差。
临晚了,一府人仍忙碌着,摆东西的摆东西,擦拭的擦拭,装点的装点,一派欣欣向荣、蒸蒸日上。
萧景闲懒洋洋地坐在太师椅上,腿架在桌上,发冠歪歪斜斜,乌黑的发掉下了几缕,随着风吹着,让显得又俊又邪。
手腕支在膝盖上,指尖捏着一枚黑色棋子,摩挲来,摩挲去,一遍又一遍,神色难明。
陶宪道:“王爷……”
萧景闲皱眉看。
“少爷。”
萧景闲这才淡淡收回视线。
陶宪欲言又止,还忍不住道:“咱们都不稀罕这破王爷,无非被端来当枪使,少爷心最重要,在不行咱不当了……”
萧景闲自嘲一哂:“我倒无所谓当不当什么王爷。”
陶宪明白的,家主子向来混不吝,随外面怎么变,都一副无所谓、什么也不在乎的德行,极少有什么变动能让情绪有起伏的,从来都高高兴兴、心肺的,只到底身边伺候多年的,还感觉到了这两日的非比寻常,这才多说了这么一句。
萧景闲坐起身,凝着那枚棋子,就嘲了下:“你说不总有什么东西生来就制你呢?”
罗明深低下了头。
陶宪暗瞥了眼,隐隐约约觉得罗明知道什么的,只那家伙向来圆滑,嘴巴又严,不想说谁也问不什么。
“少爷何此言?”
萧景闲捏着那枚棋子,带着一点咬牙切齿的恨和造化弄人的嘲,嗤笑道:“老子连身都看淡了,居然还有看不淡的。”
罗明嘴唇翕张,叹了口气,还口道:“……属下其不赞同,主子就该当这个王爷,这目对少爷最的,为你,少爷应该听的。”
萧景闲怒而拍案:“老子不知道为我吗?”
“可为我就……”萧景闲深吸一口气,哼哼唧唧地,小声道,“那还不如不为我呢。”
陶宪愕然地看向罗明,罗明咳嗽一声。
萧景闲旁若无人地嘀咕着:“这狗屁王爷不当也得当,嫌贫爱富,我要不王爷了,肯定瞧不上我,才不会跟我在一起,可我要王爷,就我……嫂子。”
陶宪听到最后两个极轻的字眼,愣了愣,如遭雷轰,猛地看向罗明。
罗明僵硬地朝暗眨了眨眼。
陶宪下巴都要掉了。
“我今天看到了,都不理我。”
偌大一个人,原先还的,说着说着表情就起了褶子,再说着说着,忽然就哭了起来。
“这喜欢吗?狗日的赵云忱骗我,压根就说过喜欢我,怎么会有人喜欢我为我会嫁给别人啊。”越哭表情越扭曲,脸都皱了起来。
罗明和陶宪:“…………”
所幸门还关着,又都自人。陶宪七八岁就跟着萧景闲身边,跟了三年,从见哭过,就被人欺负被人嘲笑过苦日子也有,还第一次哭成这样。
偌大一个俊美男子,哭得像个无依无靠的孩子,还越哭越一发不可收拾,像要将余年的委屈全哭来。
“对薛景闲这么,对萧景闲就不了么?不喜欢现在的我,疏远我……我都王爷了,人家巴不得贴上来,为什么不理我了……”
罗明和陶宪慌慌对视一眼,一时手足无措,一个姑娘哭了哄就完儿,自家主子哭了,这……又不能叫江熙沉来哄,人家明天都要嫁人了。
陶宪结结巴巴道:“主子不一直不喜欢吗……还会有更的……”
薛景闲红着眼睛恨恨地看。
罗明赶紧使了个眼神叫闭嘴。
“我为什么不早点把娶回家……”
又始哭了,头埋在膝盖里哭,后脑一抽一抽的。
罗明叹了口气。哭就哭吧,这儿像除了哭也别的办法了,反正绝不能去找江熙沉,也不能撂挑子不干了。
少爷肯撂,人家还不肯跟走呢。
江熙沉个明白人。
天黑了,江府红灯笼高挂,明日就江熙沉嫁的日子,入目一片喜气洋洋,江府所有人脸上却不见一丝笑容。
江老爷在外头左右逢源老滑头,在家一贯板着脸摆老爷威风,所以不稀奇,夫人不敢哭,怕惹江熙沉伤心,毕竟也不知道真人,还装的人,也不敢和说话,怕自一说话就控制不住,所以早早就回房了,府上下人极少数感同身受的难过,大多主子心情不不敢有其表情。
江熙沉早早用完晚膳,回屋翻看账。
管家拿着嫁衣进来,见坐在桌一口一口喝着茶发呆,眼中划过心疼,就要悄无声息的去,江熙沉回神看向,瞥见手里的东西,道:“拿过来吧,合不合身要试的。”
“少爷,只走个过场,萧承尧那边也不会尽心的,犯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