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没有用同步器,他们也从灵魂上又一次地彼此接驳。
他曾在书上读到过一个叫做“心有灵犀”的词,他想,或许他与亚瑟现在便是这种状况。
亚瑟只给学生展示了一个基础动作。
他做得非常标准,但在标准之中又带有他的风格,稳健利落。
一如当年刚跟他搭档时一样,没有一丝懈怠。
与六年前那个少年毫无差别。
但19岁的亚瑟没有现在这样厉害,现在这些动作已经在他的训练和无数场战斗中被锤炼了千万遍,做得举重若轻,信手拈来。
怎么形容呢?
或许换成别的师士也能做得很标准,毕竟这是最最基础的动作,会开机甲就能学会。
但由亚瑟驾驶机甲来做,就好像他的人形机甲真的被注入了灵魂,自己在动作,动作丝滑顺畅,没有一丁点的不自然。
燕雪山觉得自己几乎是在欣赏艺术,胸口涌起有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
真好看。
看亚瑟架势机甲真是一种视觉享受,是暴力之美和科技之美的完美展现。
他也知道,亚瑟是个何其勤奋的人。
连在他的农场帮忙插秧都要抽空训练,固然亚瑟是个天才,可他对机甲也有着无与伦比的热忱。
不像自己,只是为了免学费去学机甲,又因为师士的工资高而成了一名狙击机甲战士。
这时,一位穿军装,肩带少尉军衔的人悄然走到燕雪山身边,说:“燕少校,亚瑟上将请您去休息室等他。”
燕雪山说:“我现在已经不是少校了。”
又说:“我想在这里看机甲。”
少尉说:“休息室也能看机甲,那里有座位,而且从上面看视野更好,还比较清静。”
燕雪山便随他离开了。
宋超早就注意到燕雪山来了,在他心中,这又是进一步作证燕雪山的间谍嫌疑。
看到燕雪山被上将随从的军官请走,他轻哼一声,想:果然,被抓去调查了吧!
燕雪山在楼上的贵宾室,透过单向玻璃,围观了整场教学。
他好久没看到机甲了,觉得好怀念。
一下课。
亚瑟又被一群孩子围住要签名,好不容易才脱身,抬头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面玻璃是单向玻璃,亚瑟应该看不到他。
但燕雪山就是有种被他看见的错觉。
亚瑟抬脚向他的方向走来的同时。
直觉开始驱动燕雪山,几乎在一瞬间,他的脑子里迅速浮现出他进楼时看到的内部场景,如拼图一样组合在一起,勾勒出一个大致的楼内通道结构。
并且,选好一条路,从这里离开,应当不会遇见亚瑟。
燕雪山抬脚离开,十分警惕,拿出上战场与敌人周旋的认真态度。
他像猫一样地轻步下楼,仿佛消磨了脚步声,并且竖起耳朵,仔细听附近动静,不漏掉一丝可疑声响。
门口就在眼前。
燕雪山正要走下最后两级阶梯。
突然,亚瑟从左手边的墙后好整以暇地步出,凭空冒出来似的。
只跨了一步。不紧不慢。
轻松拦住燕雪山的去路。
燕雪山像被捏住后颈,立时停滞脚步,心脏一紧。
亚瑟站在阶下,抬起头看他,目光温驯柔和,说:“师父,别躲我了。”
燕雪山说:“没有。”
不是躲,只是不想见。
亚瑟的眼神如此专注,像是要让他无所遁藏。真奇怪,明明亚瑟看上去完全不咄咄逼人,甚至仿佛对他千依百顺,却让他有一种强烈可怕的危机感。
不妙。很不妙。
燕雪山的冰山脸细微变化,他脸颊紧绷,还不自觉地握起拳头。
亚瑟却一点都不怕他,甚至像是看到什么可爱的东西一样,眼眸晶亮地微微一笑,说:“师父,我想了想,其实你不是生气,是害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