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完蛋了

“这次招待少君的是我,下一次就是曲台的飞弩暗箭。”

秦栘一觉醒来,天还没亮,他心想,可能最近压力太大,梦里都被人暴揍。

望窗外,见时辰还早,他正打算翻个身,再睡一会儿,不想稍稍一动,浑身上下顿时散架了一般疼。

他脑中警铃大作,艰难地从被底挪出手,只见手臂上赫然有一道三指宽的淤青,他下意识挺了一下腰,伸手摸向梦里被人抽肿的屁股,指尖还没碰上皮肉,就疼得他浑身打颤,立马缩回了手。

卧槽……不是梦!

秦栘一下子就醒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第一反应是秦王桌上的龙舌箭,若是没有及时放回去,给便宜爹发现,不仅他完蛋,恐怕章台宫所有人都要遭殃。

想到这里,他也顾不上疼,一骨碌坐起来,将昨日穿的衣裳搜了个遍,没找见东西,他心头一沉,立马踢上鞋子朝秦王的书房赶去。

“哎哟嘿,少君哪!”庭中洒扫的侍人被撞了个趔趄,匆忙唤一声,回头哪还见人影。

秦栘吭吭哧哧跑去书房,一脚蹬进门,好巧不巧正见秦王衣冠楚楚坐在灯下,不知是刚刚起来,还是压根儿没睡。

他一眼扎向书案,昨夜的书册虽翻乱了,但那支龙舌箭却静静躺在它原先的位置上,仿佛丝毫也没被人动过。

秦王瞧见邋遢的儿子,脸黑得像锅底,“大早起,干甚呢!”

天高地广,辽阔的原野外是连绵起伏的山峦。

“什么?你想让赵太后回咸阳!”王离听完,吓得脸色大变,少年皮肤黝黑,生得高大健壮,正是王翦老将军的独孙。

蒙毅皱起眉头,“此事不易。”蒙家老二少年老成,眉宇间透着一股子沉稳的气度,比王离大两岁。

景卬抓抓头发,“为这事儿,君上都已经连斩了二十七个大臣了,谁敢去说呀。”内史腾的儿子,武将之子却意外得秀气文静。

桓睢也劝,“是啊,雍城也不远,你若想念太后,多去看她便是,莫因此事触君上的霉头。”少年浓眉大眼,是大将桓齮的长子,几人之中武艺最好。

秦国宗室对王族子弟历来是统/一/教/导,虽然也有臣下子弟蒙恩入宫与公子一同修学之先例,却终是少数,秦王爹此番一下子就召进来四个,而且据秦栘所知,几乎全是秦国或目前或将来的名将重臣之后。

“总要回来的。”他轻声道。

蒙毅默然良久,“扶苏,此事没那么简单,老太后那里不松口,赵太后就是回来了,后宫只怕也不得安宁,况此事令君上受辱,朝野皆知。”

桓睢想了一会儿,不忍见他愁眉,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我回去跟阿翁讲,请阿翁进宫劝劝老太后和君上?”

“嘶……松松松!”秦栘吃痛地拍开胳膊上那只手,这小子手劲儿也忒大了。

桓睢自觉没使什么力气,反应过来,复又捞过他的手臂,一把将袖子捋起来,正见前臂上一道三指宽的瘀伤,又青又紫,十分吓人,他登时脸色大变,“谁打的你!”

景卬常挨老爹的打,格外有经验,“莫不是你近日惹恼了君上,君上动手打你?”

秦栘连忙把胳膊从桓睢手中拽回来,尴尬地放下衣袖,“你们莫要瞎猜,一场误会而已。”

“不是君上打你,谁敢如此?”王离又惊又怒,两眼冒火,“到底谁干的,好大狗胆,老子现在就去废了他!”

秦栘服了这个炮仗,慌忙解释,“真没事,不过一场误会。”

桓睢脸上也显出怒色,“王离说得不错,又非比武切磋,你是秦国储君,伤成这样,岂能以‘误会’二字一语带过?”

景卬连连点头,“此人居心叵测,下手又狠,绝计不能放过!莫说扶苏是太子,便是寻常好友,我们也不能坐视他给人欺侮。”

秦栘想起昨晚那个小子,心里不住点头,都求饶了还死命抽他,的确太欺负人了。

蒙毅开口催问,“扶苏,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没事,我昨晚在宫中闲逛,不慎走进曲台司库,司库的守卫一时失手。”

王离霍得从地上站起来,“我倒不知哪个守卫如此大胆,今天必须干他!”

桓睢也跟着站起来,“你以为他失手伤你,万一别有用心,就是故意的呢?如何忘了不久之前还在路上遭遇刺客,心也太宽了!”

景卬打架不行,但凑热闹是很行的,连忙意气扬扬,起身跟上。

蒙毅脑子还算清醒,记得多问一句,“少君可记得此人的长相?”

秦栘仰着脑袋,望着气势汹汹站在面前的四个少年,说不感动是假的,秦王爹给他选的玩伴果真都十分义气,“戴着面具,应属黑鹰锐士。”

“黑鹰锐士又如何,新鲜了,国之鹰犬倒对太子动起手来!”王离冷哼一声,又问,“没瞧见长相,旁的呢?”

“旁的也没什么,年纪不大,看着跟蒙二哥差不多,比王离高一点,穿黑衣,左肩上有金线绣的鹰翼,带一把秦剑,剑鞘上有虺纹。”秦栘觉得,他能想起来的,大致就这么些特征了。

说完,半晌没听见四人响应,他不自觉地抬头望过去,却见方才气势最足的王离不自在地拿手摸了摸脸,而后不停地左顾右盼,跟着定下神,若无其事地走回原处,一屁股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