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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忽然一阵熙熙攘攘的骚乱。
丫鬟小跑进来通报:“老太太,圣旨来了。”
宋老太太站起身,连忙迎出去。
宋语亭等宋家女眷都跟上,一同跪在院子里听旨。
陛下听闻贵妃之母生辰,特意赐下赏赐。
宋语亭听着无甚感觉,不外乎是金玉珠宝,或者老年人用的拐杖等物,都不稀罕。
可是周围的诰命夫人都羡慕地很。
宋家出了位贵妃,处处待遇都与别家不同了。
人家的老太太过寿何时有过赏赐?人家的赏赐何曾惠及家中的小姐夫人?
只她们宋家罢了。
院子里响起一片恭喜声。
宋语亭看着一堆赏赐,扯了扯老太太的衣袖,直言道:“祖母,我喜欢那个红宝石的手串。”
老太太随意瞥了一眼,这手串平平,重在做工精致华美,精细的雕刻巧夺天工。
难怪宋语亭喜欢。
老太太拿起来,不管另外几个孙女同样渴望的眼神,直接套在宋语亭手腕上,又道:“将这些东西收到清辉院的库房里去,留着给二小姐用。”
语亭真心对待她,自然也要得到好处。
老太太想的明白,别的东西她没有,钱财却是不缺的。
宋语亭喜欢什么,就花钱给她买什么就好了。
宋酹等男人也来了此处接旨,便趁此机会给老太太拜寿。
他们都看到了老太太对宋语亭与众不同的态度。
昨儿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这位堂妹就成了祖母掌上明珠的样子?
宋酹很奇怪。
环视一周,除了宋语书,别人都神情都很正常。
宋语书感受到他的目光。
回头看了一眼,心下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宋语亭靠着装乖卖孝顺俘获了祖母的心,只要祖母发现,她并没有表面上那么乖,不就是……一切都迎刃而解了吗?
势必打的宋语亭毫无翻身之地。
宋语书目光微闪,含笑道:“二姐姐和祖母,真是祖孙和顺安乐,看的我们姐妹几个都羡慕了。”
她这话大有深意。
祖母和二姐姐祖孙和乐,就跟她们生疏冷漠了?
宋语亭看了她一眼,笑容灿烂。
“语书何必说这种话,祖母疼爱我们的心都是一样的,我身为姐姐,也是喜欢你的。”
“你若是看上什么了,就告诉姐姐,晚间我遣人给你送去。”
宋语亭说的诚恳,一脸的真诚让人不得不信。
宋语书却厌烦道:“谁稀罕你的东西。”
“语书!”宋语珍淡淡警告了一声,“祖母寿宴,别闹小脾气,你不是小孩子了。”
宋语书顾及场合,只狠狠瞪了宋语亭一眼。
这个女人,实在可恶。
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嫉妒羡慕?她是嫉恨宋语亭得了那么多好东西,可她也不稀罕宋语亭的施舍。
宋语亭低头一笑,跟着老太太走回屋内。
如今看来,宋语书,已经不足为惧。
一行人陆陆续续走进屋,宋语书虽然恼火,却还是什么话都不敢说。
经此一事,别人对宋家更高看了两分。
毕竟如此情形,贵妃娘娘可见盛宠不衰,她又无子,碍不着别人的路,真正安全无忧的保障。
有与宋家三位太太交好的夫人这会儿就坐不住了。
“大太太,我看着您这女儿甚为喜欢,倒是想让她常伴身侧。”
说话的妇人亦是华服美饰,面上带着些许居高临下的神情,似乎觉得说这话是抬举了对方。
大太太尴尬一笑。
宋语亭以为她说的是宋语宁,是以并未有所反应。
结果那妇人却又道:“二小姐不认得我,我是安宁侯夫人,小姐愿意进我家门吗?”
宋语亭瞟了她一眼。
安宁侯夫人,这也实在太不讲究了。
哪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小姑娘说这种话的?
宋语亭道:“我也喜欢夫人呢,夫人可愿入我宋家门,和我作伴,我必当视夫人为长辈,不令夫人干粗活受累。”
安宁侯夫人一梗,接下来的话全咽下去了。
“二小姐这么什么意思?拿我当你家下人了?真是不知所谓!”
“我年纪小,不比夫人知所谓,不是夫人说喜欢我要和我作伴的吗?我不愿抛家弃姓,只能委屈夫人过来了。”
”安宁侯又不是多显贵的人家,就敢在祖母寿宴上了盛气凌人了,还毫不讲究地问她那种话,实在可恶。
什么叫愿不愿意进我家门?
宋语亭不管回答愿意还是不愿意,等出了这个门,恐怕都会被传成想象不到的样子。
日后还要不要名声了?
她也不想得罪人,可箭在弦上,不偷换概念噎得安宁侯夫人说不出话来,谁知道这不长脑子的女人还会说什么话出来。
安宁侯夫人恼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夫人是什么意思?”宋语亭冷声道,“夫人好歹也是活了几十年了,就什么规矩都不懂吗?看我不过一个小小女孩,便欺我什么都不懂吗?”
安宁侯夫人被堵的说不出话来,恼羞成怒道:“谁家姑娘如你这般得理不饶人,也不怕嫁不出去了?”
宋老太太冷声道:“我家孙女,还不劳烦安宁侯夫人操心,宁愿不嫁,也绝不找没教养的人家,自堕门楣!”
宋老太太的话掷地有声,可见决心。安宁侯夫人虽自恃身份,却不敢跟贵妃之母强硬地杠起来,只能恨恨咬牙。
长公主这会儿拿手抚摸着手中的瓷杯,含笑道:“老太太说的是,咱们家的姑娘都养的娇贵,哪怕放家里养一辈子,也是不舍得给没教养的人家糟践的。”
她越发满意宋语亭了。
不仅美貌聪慧,家世不俗,还是个厉害的千金小姐,日后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她就说吗,看着这小姑娘柔柔弱弱的,可将门尽心培养的丫头,岂能没有一点血性。
娶个强硬的媳妇儿,日后景明和镇国公那家子对上了,也少了后顾之忧,对了贤内助,甚好!
为今之计,是一定要保护好这丫头了。
安宁侯夫人虽恼火,却是不敢跟长公主呛声的,甚至于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愉快。
惠欣长公主是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惠安长公主去世后,圣上待这个仅存的妹妹就如同掌上明珠一般,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也要让着她。
甚至,皇太子殿下见到这个姑姑,都是不敢放肆的。
南王妃说的更绝:“若是有人这么问我们淑音,我家小子们非要联手把那家人打一顿不成的,好好的姑娘,岂能被人这般折辱。”
宋语亭不理会旁人,只是依在老太太肩上,娇声道:“我就知道祖母最疼我了。”
为了她得罪安宁侯府,也算是有几分真心了吧。
坐在安宁侯夫人上首的女人不阴不阳来了一句话。
“宋家姑娘就是尊贵,连话都问不得,稍不开心,就有人帮着教训对方,惹不起惹不起。”
宋语亭怒极反笑,想要回嘴,却被老太太拦了。
老太太垂下眼皮,含笑道:“我们宋家比不得长宁侯府门第高贵,可宋家的姑娘却不容忍人欺辱,贵妃娘娘也是不会同意的,不像淑妃娘娘大度,任由自家姐妹侄女被人欺负,还要与人为善。”
周围一阵讽笑声。
长公主道:“镇国公夫人,这长宁侯夫人的二女儿在您府上过的怎么样?可还懂事?您也别客气,路家一向是和善的,不会出去说嘴的。”
“惠欣这张嘴,让人镇国公夫人说什么话好。”南王妃无奈道,“你这般年纪了,还和小姑娘一样,有一说一的,难怪陛下要操心呢。”
宋语亭听见镇国公夫人这五个字其实心里一片冷静,没有任何感触。
那日何将军将她从匪徒手里救出来,她就已经知道了,前世的事,早就没有干系了,何将军不是她求而不得的夫君,而是她的救赎。
只是,难免有些厌恶。
长公主这话,一面是嘲讽长宁侯夫人卖女求荣,一面也是嘲讽镇国公夫人抓不住夫君的心,在家里没有地位。
可谓一箭双雕,不喜欢的人,一句话气死完。
宋语亭心里有些高兴,柔声婉转道:“不过是家里长辈疼我,不敢当夫人的话,若是夫人也疼女儿,就知道,这不过是寻常事罢了。”
她在镇国公府那么久,当然知道镇国公的姨太太,是长宁侯的庶女,路淑妃的亲妹妹。
当年淑妃为了得到镇国公扶持,真的是不惜血本,把妹妹嫁过去不算,还陪嫁了很多好东西,掏空了长宁侯一半家业。
可就算如此,淑妃在宫里,依然不温不火。
上有宋贵妃得宠,下有尊贵的太子,她和她的儿子,算不上什么东西。
长宁侯,却因此成为了京城的笑谈。
每次有人想讽刺他家,都要拿出此事遛一遛。
都这样了,长宁侯夫人还不知道避嫌,仍然对别人指手画脚的。
就别怪人家不给她面子了。
长宁侯夫人面色血红。
这事一直是她的心结,使得她成了笑柄和毒妇的代名词。
可是却没有从这得到好处,还让夫君不喜。
她……有什么办法。
镇国公夫人却十分稳得住,她含笑道:“长宁侯府出身的小姐,自然是懂规矩的,在家中晨昏定省,日日不落,我如何好意思磋磨她,都是自家姐妹,只要懂尊卑讲规矩,别的不必在意。”
她言笑晏晏,不以为意。
这些女人不过是想看她的笑话罢了,可她又做错了什么,夫君花心好色,是她管得了的吗?
天下间,美貌的女子都是祸害,勾的男人心神不宁,她这种其貌不扬的女子,才会成为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