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收视

杨祈北是什么人,是什么名声,这混蛋自己不知道吗?!

呃,也许还没傻过劲来,还真不知道。

总之,不管怎么说,他赵青原就算是个不怎么红的二三线明星,也不能把自己往臭水沟边靠啊!

互关?!

那就不是沾点臭气的事,根本就是自己往臭水沟里跳,滚上三滚下锅炸,好了,一盘臭飘十里的臭豆腐完美出炉,生人辟易!

他就不该为了丁点良心的隐痛,沾上这么个混蛋玩意。

好在现在止损还来得及,趁着齐哥还不知道这些破事,赶紧把杨大傻拉黑,以后打死都不管他,免得那混蛋想一出是一出。

还互关,哼!

赵青原气哼哼地正要挂电话,却听对方改了语气,用一种阴沉而森冷的语调,带着点古怪的放荡不羁,不紧不慢地说出一番让他震惊的话来,尾音甚至还有一丝小小的,调皮的昂扬。

“赵青原,我都想起来了。那一夜,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以及你都干了些什么。我的手上有足够让你惊喜到想哭的小礼物,开心吗?”

赵青原僵住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带着种刺痛,从尾锥钻进来,直刺到他柔软的心底,扎得他那颗还不够硬、不够黑的心,血痕淋漓。

草!让你特么做那些多余的事。

赵青原紧紧捏着电话,指节泛白,沉默了片刻,他想张嘴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头干涩,声音嘶哑。

他努力吞了口唾沫,说:“……我不明白。”

电话的那一头,杨et初次尝试不用自己的精神触须,而仅仅通过“语言”这种原始的手段来影响智慧生物。

他拿出了当年第一次捕猎时的审慎劲头,一字不差,一调不改地调用记忆中某个电影中反派的经典片段,抑扬顿挫地念着台词,试图通过威胁利诱,以达到他的最终目的。

人类的语言艺术真是相当麻烦,以及多余!

很简单的一件事,需要用一层又一层的累赘词句来包裹。

崎岖婉转,曲径通幽,半隐半露,用表面的意思来揭示底下更多更复杂的暗示和目的。

不同的种族,不同的习俗,不同的语言习惯,甚至不同的语调,都会让完全一模一样的话语,表达完全不同的意思,除了浪费时间和情感,衪完全想象不出这有任何意义以及效率!

尤其是这个文化传统极为悠远古老的华国,玩弄语言的艺术更是达到了极致。

或许,这就是人类如此情绪丰富,感情生动的原因,抑或是结果?

杨et一时没有理清语言与情感的因果与逻辑关系,但是这一点也不妨碍他实施自己的“人文实验”。

听着赵青原沙哑的语声中隐隐传来的屈服,杨祈北满意地为自己点了个赞。

哈!非常好,选对了台词,再接再厉。

杨et觉得自己可以尝试着稍稍根据他们之间的情况,来适当改动一下台词。他调动着喉腔中的声带,完美控制着节奏和情绪,继续说道:

“我认为人都有过去、罪恶和一些见不得人的事,许多活人其实早就死了,只是需要有人帮他们结束生命。比如我。但这不是你的任务,你不是命运使者。除非小麦落地枯死,否则一旦落地生根就会结成累累果实……1”

赵青原面色铁青,听着对方阴阳怪气地威胁着自己,听着听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等,等等等等!你让我捋捋,”听到好几句熟悉的句子,赵青原僵硬的脑细胞开始转动,疑云顿生,试探着问道:“……是《我知道你那夜做了什么》,还有《天生杀人狂》?”

“……”

杨祈北沉默了一秒钟,不是很甘愿地回答:“答对了。”

看来找太出名的台词用来威胁人,尤其是威胁一个内行的演员,容易被拆穿。

赵青原只觉一股火烧火燎的怒气从胸腔喷薄欲出,两只鼻孔都快冒烟能做烧烤架了!

这特么果然还是傻的,莫名其妙和他玩起台词接龙来了。

人吓人,要吓死人,这大傻知不知道啊!

“你……”赵青原英俊的面目被气得狰狞,青筋直绽,咬牙切齿地想咆哮,到底还是顾及周围人等,憋着气,心虚地又悄声问了句,“那你,真的全想起来了?那夜……”

“想起来了,而且我手上有照片,所以,你要听我的。”

既然初次“语言艺术沟通”实验失败,杨祈北也不想再次尝试说服被惊动的猎物。

他极为简单粗暴地,将“衪”自己记忆中的“影像”,瞬间合成一张非常清晰的高像素“数字照片”,用精神云触须通过电磁波把“照片”传给了赵青原。

照片上,是衪初来“贵地”,感受到某个合适肉身的灵魂信号消逝时,所看到的景象——

赵青原半裸着,被“杨祈北”压在身下,一脸“被猪拱了”绝望又恶心的神情,手上拎着只台灯正往“猪”脑袋上砸下。

到底,去那个酒店,他本来也是下定决心并且心知肚明的,你情我愿变成了开瓢……握草,报应啊!也不知是这杨大傻的报应,还是自己的报应?

赵青原从墨镜底下偷瞄了一眼,杨大傻原本聚精会神地瞪着车前窗玻璃外的景象,这时却若有所感,极敏感地转头,眯眼咧嘴,呵呵一声傻笑。

把赵青原给噎得,一口气堵在胸口。

宝气!他没好气地回瞪一眼,静静地抱胸休息,不理人了。

昨晚刚赶了个综艺通告,凌晨才被放人,眼睛都熬得有点发红,要不是杨……杨大傻这破事不能让人知道,他哪里需要把自己包得跟蒙面大盗似的,还得躲过齐哥和助理樱子的耳目,偷偷来接人?

杨氏的新闻出来后,齐哥兴高采烈地说他撞了狗屎运,那杨大傻既没能力也没功夫找他报开瓢之仇了,又再三叮嘱,杨祈北如今是恶犬落水,有的是旧怨新仇想打它,让他千万别再和杨大傻沾染半点关系。

赵青原自己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十□□就辍学混这光怪陆离的圈子,年纪虽然不大,见识的东西真不少了,圈子里多的是外表光鲜亮丽,内里什么脏的臭的没下限的都有。

人在浑水塘里趟,又哪里能一点不湿身?他又不是什么背景梆硬的二代。

可有些事,他不做,自己的良心过不去,晚上会做噩梦的。

汽车在一个僻静的小区前停下,顶着司机警惕的目光,蒙面人默默点开手机支付了车费,拎着安静乖巧的杨大傻往小区里走。

“您好,请问找谁?”保安的目光落到“蒙面人”身上,警觉性也立时提了起来。

“12号楼a座307,伍先生的新租客,姓杨。”

来这里之前,赵青原已经给老伍打了电话,为杨大傻预订一间小二居,付了半年的租金和押金,不是不想再租小点省点钱,可这人老伍手里最小的出租房就是小二居。

他对杨大傻的一丁点歉疚心也就值这点钱,再多没有了。

这小区虽然有点旧,但当年开盘时也算是青棉市排得上号的高档小区,私密性和物管都很好,他刚被齐哥拉□□时,就和另一个艺人合租老伍的屋子,虽然有些贵,物有所值。

老伍是个搞炒房发家的低调富一代,就这安景苑12号楼,半幢都是他买下的,加上其他地方的房产,也算是资产上亿的小老板。如今有些年纪了,伍老板就洗手上岸,靠房租每个月都有十几万,日子过得不要太潇洒滋润。

老伍好与人为善,人又通透嘴严,活得跟弥勒佛似的,也就一点小毛病,四十多的半老大爷了,还跟小年轻似的——标准颜狗,所以他宁可房租低点,也愿意租给漂亮的小鲜肉们,也为了这,赵青原和老伍关系挺好的。

杨大傻这情况,赵青原能想到的,也就是老伍这里能暂时安顿下,不然就原先杨祈北那德性和知名度,再加上如今杨氏案子的热度和他落水狗的惨状……怕不是要让狗仔们给生吞活剥了。

听到“蒙面人”报的门号,保安半信半疑地打了个电话才给放行,还不放心地让他俩如果决定住下,一定要来物业登记领卡证。

赵青原按着老伍电话里说的,在307门口地垫下摸出把备用钥匙,打开门,把人领了进去。

“……这几天你就住这儿,想吃什么就打物业这个电话,我给存了点钱,家里别开火,免得把老伍的房子烧了,你就流浪街头去吧!水、电都会用吧?”

赵青原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这么啰嗦的人,但看着杨大傻那蠢萌蠢萌,时不时惊叹的小眼神,他不知不觉就说多了,看杨祈北这样,也不像是傻成白痴,生活常识还是有的……吧?

赵青原迟疑地看看紧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杨大傻,问:“手机,手机有吗?会打电话吧?”

杨祈北微微一楞,似乎想了想,从裤兜里掏出一只看上去就贼贵的镶钻定制手机,肯定地点点头,坚定地说:“会!”

赵青原看看杨大傻天真的坚毅表情,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你有什么亲朋好友需要我帮忙联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