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以他当下的权势和金钱力量,并不需要担心一个落魄的中年男人对自己垂涎什么。
想要成为明星,以杨祈北的基本条件或许有些难,但想在全世界知名,这并没有什么难度,有他在北美的互联网王国,然后不计成本地用金钱砸,只要是生活在文明社会的现代人类,他都能让他们知道“杨祈北”之名。
俞清欢弯起嘴角,抬起手:“成交。”
杨祈北伸出手,握住了对方瘦弱白皙的手掌。
俞清欢的手指纤长,骨节分明,体温比常人略低些,手背绽着淡淡的青色血管,握在手中似乎轻轻一握就能将他轻易弄碎。
想起那天救人时摸到的瘦弱胸膛,肋骨分明,按得重些都仿佛要戳破皮肤……杨祈北微微皱起眉,改善这样的身体任重而道远,付出的能量有点多啊!
为了日后能尝到的美味,为了功成名就后无尽的情绪能,现在付出的成本都是值得的。
杨祈北紧握俞总裁的手,顶着阿七杀人般的目光,用力点头:“成交。”
这位保镖的眼光很凶,恶劣的情绪也很浓烈,像是烧刀子,入喉烧心,烈,爽!
阿七紧紧握着轮椅的把手,死盯着杨某人的咸猪手,如果能动手,他怕不早已把人剁成十七八段了。可惜,boss的性命大事捏在人家手里,投鼠忌器。
要真打……轻蔑地哼了一声,当日被人揍得滚地的记忆不识相地跳了出来,似乎碰到这倒霉家伙,他就摆不住平时那付高手渊渟岳峙的气派了。
华国申请保镖佩枪有些难度,阿七转眼看看那两只握在一起好半天的手,暗自咬牙,再难也得试试。
“生机在离去,落叶是死神轻盈的脚步。”俞清欢点点头,喃喃吟诵。
这是一首并不出名的德文小诗,他却很喜欢,尤其是后面一句“捡起烦忧和遗憾,堆成坟冢,时光太迟。”
可是他并不想只捡起那些忧愁和遗憾,躺在其中,他怕自己不得安眠。
他想找出错失和遗憾,燃尽它们,照亮黄泉的路,只怕时光太迟。
“但这一次完全不同,我不知道那位‘杨’施放了什么‘功夫’,不但让你的神经细胞、神经元有所恢复,连肌萎缩都改善许多……”
泰德还在兴奋地絮絮叨叨,这位doctor技术能力虽强,但遇到自己专业相关的事,就容易一头钻进去头脑发热,要不然也不会以一位知名专家的身份却受不了排挤,丢弃私立大医院优厚的职务,接受富豪私人医生的聘任。
俞清欢听着耳边愉悦的语声,苍白的脸颊上难得露出一丝放松的笑容,试着轻轻动了动手指,没有颤抖。
“……这是一位奇人,我们必须,哦!我是说你,必须与他打好‘关系’,试试能不能再来那一次‘发功’!”
泰德热切地望着boss,也期望能掌握“功夫”治疗的第一手资料。
“当然。有这样一位热心助人还有‘功夫’的邻居,是我的幸运。”
俞清欢抿着唇,努力收拢自己的手指,额头细汗密密渗出,虽然手指仍然没什么力气,却能真切感受到手中能握住些什么,而不是无力地看着时光如细沙般散落无痕。
试镜结束得太早,剧组根本没想过安排晚餐。
亲,你懂的来么,来晋江给我加加油!
阿七坐在一旁帮他布菜,看他吃了这么些很是吃惊,要知道这位超级富豪boss的饮食向来十分节制,这与他的身体状况当然密切相关,但也是从小的家庭环境造成的。
俞清欢以一个半残的it男白手起家,他的天赋和能力固然是相当出众,在商场纵横时,又如有幸运女神亲吻额头般的神助,在以惊雷之势成为互联网行业的超级富豪后,被美国人民惊呼为“奇迹小子”。
普罗大众爱听也喜欢这样的励志传奇,但事实上,没有“有钱任性”的富豪养母朱迪给予的第一桶创业基金,以及她在互联网行业令人闪瞎眼的人脉,俞清欢的成功也许不会那么快而迅猛地到来,起码在凶残的行业大鳄嘴下不会那么游刃有余地轻松转圜,有机会慢慢让自己壮大。
被朱迪捡到之前,他是个被亲生母亲丢弃在福利院的“孤儿”,幸运地被朱迪领养之后,他就像是一颗被随意洒落在阴暗潮湿墙角的种子,阴郁孱弱地慢慢发芽,还没长成歪脖子树前,突然被移栽到了水肥充足、阳光饱满的花园里。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伸展自己的枝叶,努力做到最好,希望不被再一次抛弃,就算是浪漫而热情洋溢的朱迪也无法让他展现更多的笑容,或者说让他完全解除包裹在心上的武装。
被朱迪充沛的母爱浇灌,他慢慢成长为了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自制、坚韧而且勇敢、自信,即便他的身体逐渐崩溃,但至少在彻底枯败之前,他努力要给朱迪一个引以为自豪的理由。
对于饮食他一向不怎么讲究,在十几岁病发之后,更是只吃些营养师精心调配的餐点,几乎每一餐都是那些清水煮蔬菜、色拉拌白肉(鸡或是鱼)、白煮蛋,偶尔来点鱼排与煎肉。直到病发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他想放任自己任性享受时,对于这些口欲之欢其实已经无法消受了。
唇齿之间常年泛着药味的苦涩让他的舌头麻木无味,进食对他而言仅仅是身体汲取能量的必须。
直到某个热心邻居用神奇的“内功”为他治疗后,俞清欢才在舌尖重新感受到了久违的食物滋味。
那种纯粹的,质朴的香甜,美好得让人双眼忍不住酸涩。
与眼前这位大胃王共进晚餐,让人唾沫分泌旺盛,恨不得随着他一起把盘子都舔得干干净净。
随着杨祈北干掉最后一碟炒粉,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俞清欢终于也松口大气,歇下了手中的餐具。
几位物管人员揣着厚实的小费,满面笑容而专业地撤下了台面上被清空的碗碟。
杨祈北懒洋洋地把自己的身体摊在沙发上,浑身的骨头似乎都散得七零八落,餍足得像一只填饱了肚子的无害野兽。
身体吃饱了,精神云却还在渴求情绪波,杨祈北耷拉着眼皮,忍不住把一道又一道的眼波往对面,那位在轮椅上正襟危坐的先生身上抛去。
可惜,那位先生虽然也吃得非常满足,却没有散出多少情绪波。
啧!自制的男人真不讨人喜欢。
杨et撇撇嘴。
自制的俞先生轻轻拭拭嘴角,难得地打出一个小嗝,他自嘲地一笑,很自然地开始转入正题,与杨先生探讨再次“行功”帮助治疗的可行性。
“杨先生,你应该看得出来,我的身体状况并不好,事实上,在接受你救治之前,它非常糟糕,我的主治医生对此无能为力。”
俞清欢斟酌着用词,说一句,喘几下,用十足的真诚向杨祈北坦述自己的身体情况,事实上,想瞒大概也瞒不过去。
听“功夫迷”米特给他恶补过华国的“武林常识”之后,他才知道,华国有那么神奇的“点穴”、“内功”、“经脉”等等传说故事,据说内功大师们甚至能用内力探查别人的四肢百骸,还有全身经脉。
虽然说从理智和逻辑上,他无法相信对华国功夫“走火入魔”的米特所说的,夸大其词的言语,但这一次亲身的体验,让俞清欢对二十八年来唯物主义的世界观产生了巨大的动摇。
但也许,这种神奇的“内功”只是我们人类对于自身的潜力,无法用现代科学来正确认识的某种未知?
所有的不科学,只是因为科学还不足以理解与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