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怀辞回来时就看到弟弟坐在门口等自己的样子,心口倏然一揪,不由加快脚步。
虽然没有点灯,但白茫茫的雪映照出清晰轮廓,宁怀辞甚至能看清弟弟脸上空茫惶然的表情——那是害怕被抛下,却又不懂怎么去争取只能任凭命运安排的无力和惶恐。
宁怀辞只觉心脏揪痛,比一下午看到的那些更让他心口疼痛难忍。在他自己意识反应过来前,宁怀辞已经将坐门口的孩子一把搂进怀里,冰雕一般透体而入的冷意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寒战,然而却将身体贴得更紧。
“对不起,是哥哥回来晚了,哥哥不该把言言一个人留下。”嗓音透出嘶哑,宁怀辞闭了闭眼,怕过大的力道弄痛怀里的弟弟,只得将拳头握紧,绷紧身体的线条。
不知宁言就那样坐在门口多久,宁怀辞一抱住他便没有再放开,单手抱着人完成了点灯升火的操作。
将炉火烧到最旺,宁怀辞将弟弟抱在怀里烤火取暖,一边搓着他露在外面的手和脸蛋,触手的冰凉让他眉头紧皱,直到怀里的人重新冒招呼气才罢手。
“言言,对不起。”宁怀辞再次道歉,下巴抵在弟弟头顶,在恢复正常体温的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宁言眨眨眼,不太懂男人一系列动作的用意,不过身体重新暖和起来他还是高兴点的。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大雪的冬天,之前还真是被冻得有点失去知觉。现在被人抱在怀里,感觉温暖而舒适,让他不太想动。
宁怀辞跟弟弟说起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
“……大雪压跨了包括牛棚在内的三间屋子,好在没出人命,但牛棚里的牛被冻死了。救出来的几个人也受了点伤,其中比较严重的一个腿被压断,需要送到外面去医治,村里人商量等明天天一亮就送到镇上的医院。不过,我看雪这么大,明天能不能停还是另外一回事。就算雪停了,连日大雪,通往镇上的路只有一条,本就崎岖难行,加上积雪深厚,只怕想要走出去更加不易。”
宁怀辞说着低头看去,正对上弟弟抑首投过来的疑惑眼神,他摸了摸弟弟的脸,尽量用最简单的语言解释道:“如果大雪封了路,所有人都出不去,受伤的那个人可能会死掉,哥哥也没办法带你离开。”
“不离开。”与一般孩子不同的平板而低哑的嗓音让宁怀辞一愣,意识到这是弟弟在跟他说话内心瞬间涌现狂喜,等反应过来弟弟说的是什么后狂喜之情又瞬间湮灭下去。
“言、言言,你说什么?”宁怀辞捧着弟弟的脸蛋,一脸小心翼翼的表情。
虽然已经习惯了被抱,但被捧脸蛋还是让宁言有些许不适,往后退了退想摆脱宁怀辞的手。然而宁怀辞此时心神全在“弟弟终于跟他开口说话了”上,根本没注意到宁言的动作,紧紧捧着他脸丝毫没放手的意思。
“不离开,留在这里。”宁言放弃挣扎,垂眸不动,显得特别安静。
宁怀辞顿了顿,语气艰涩,“言言不想离开这里?不想、跟哥哥一起吗?”
宁言抬头看向他,语气认真,“留在这里,也可以一起。”
宁言并不知道,这句话对宁怀辞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他只是单纯就字面意思而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