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燃索性把头转得更偏,看想副驾座侧的车窗。
街道灯火辉煌,不夜城里容得下最晦暗的心思。
“我不是……算了,想笑就笑吧。”他有些自弃。
“是从你收留常襄开始吧。难道和你姐姐、姐夫的车祸身亡有关?他们在深夜匆匆把八岁的儿子送到爷爷奶奶家,怎么看也不是预先做的安排——是你的原因吗,岳燃?”
岳燃悚然一惊,赫然回头盯着许谨:“你……”
又是一个十字路口的红灯,许谨停下车来,回视岳燃,淡淡地道:“这算不算我认真的例子?”
“你查我?”听口气明显是反问句式,许谨笑了笑。
“嗯。知道你母亲过世,你和父亲、还有弟弟关系都不好。弟弟是个赌鬼,这个上次领教了。母校是小常现在就读的大学,金融专业,有过一份短暂的银行工作,二十五岁出版第一本小说。目前的住所是你姐姐和姐夫留下的,事实是在小常名下,你自己并没有购入不动产。有与现实出入的地方吗?”
许谨自问不算咄咄逼人,岳燃仅仅是笑了一声,不再有更多的反应,沉默了近三十秒,他开口:“在江边喝酒?”
“不喝酒。”许谨熟稔地把车倒进路边已是一排长龙的计时收费位置上,熄了火,“我明天八点半开会。而你,肯定要照顾常襄吧,就算不是醉成一滩烂泥,满身酒味你要小常怎么想?”
岳燃呆了呆,低头道:“嗯。”
开了车门,他在江风中深呼吸了一口气,向对面的许谨由衷道:“谢谢。”
许谨轻轻一挥手,先行上了江畔的人行道。
虽说是晚上,江边灯火辉煌、游人如织,一眼望去,百米之内,便有两个搬着简单的器材卖唱的人。
江上,闪着彩灯的游船来回穿梭,西边的天际悬着圆月,在人间耀眼夺目的光亮下,冷冷清清,矜持而疏远。
两人隔着三个拳头的距离,并肩而行,与无数或平和或甜蜜的开心面孔擦身而过。
直走到建在江边的大剧院旁,许谨停下,扫了眼那极有特色的圆顶白色建筑,终于开口:“小常说你喜欢交响乐,有没有兴趣元旦来听跨年?当然,是小常没事的话。”
岳燃也止了脚步,仰望剧院的屋顶,笑道:“你还要追我?”
“为什么不呢?”许谨扬眉,“十年一次,总要有个人负责。”
岳燃哑口无言,随后失笑,叹道:“冲动了,不该和你说这个。”
“那就暂定来吧,这个要提早订票,不然没好位置。”许谨直截了当。
迟疑了一下,岳燃微微点头,他重新开始移动脚步,等到许谨跟上,两人再次与一对嬉笑打闹的情侣错身,他倏尔道:“我姐和姐夫是因为找我,才遇上车祸的。”
许谨往江边护栏上一靠,岳燃自然地停了下来,两肘撑上横杆,眯眼看向江中游船,船身上霓虹闪烁,排出某某集团的名字来,他盯着那个招牌,全神贯注,嘴里接着说道:“也是十五岁,谈上了一场恋爱。那人……跟你现在的年龄一样,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