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走的很慢，因为她一直在想着练红尘的身影，不知不觉，竟然痴痴的入了迷。

苏语走到河边，也不为自己打广告了，径自将信灯往地上一放，盘膝坐在河畔，掏出那本《幽都名人传》便开始找起了“应龙君”。

翻开书，应龙君的名字是出现在前几页的。

“应龙君，始于摆渡人，幽都深渊九千年，化龙成仙，自诩练红尘。”

苏语震惊了。

练红尘……

竟也做过摆渡人……

原来摆渡人，也可以成仙么？

苏语心里忽然大受鼓舞了起来，想起在王苏语的世界曾和练红尘有过几面之缘，甚至还和他拉过家常，心里高兴极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只可惜当时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摆渡人这般低等的幽都贱籍修成仙君，从而被众人敬仰的呢？

正要详细的阅览，肩膀忽然被人轻轻的抚了抚。

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请问，是摆渡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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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语迎来了一个新的渡河者。

苏语回身去看的时候，只觉着这个人是真的好老。

“老奶奶，您有什么心愿未了呢？”

苏语实在是好奇，一般来说，执念很深，心愿未了的都是一些年轻人居多，还从未见过这样年岁的人，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呢。

于是，老奶奶便讲出了自己的故事。

原来这个老奶奶是出生在古时的，已在忘川河畔徘徊了千年……

老奶奶年轻的时候是一个杀手，人人都知道，杀手，不应该拥有感情。

可老奶奶却不是一个称职的杀手，她穿上杀手服的时候，可以杀人不眨眼，脱掉杀手服的时候，却能一个人在山野上看蝴蝶飞舞，看小鹿蹦跳看上一整天。

有一次，年轻时候的老奶奶任务回来，刚换好了衣衫，习惯性的上山，在山脚下遇见一群青年布衣对着一个少年拳打脚踢。

少年不还手，既不躲，也不挡，像个傻子，一双清澈的眼睛却极为深沉的盯着众人的动作。

年轻时候的老奶奶看不下去，稍微秀了秀身手便毫不费力的将那群青年劝退了。

被打的少年一脸迷茫的坐在地上，既不感谢，也不起来逃，水汪汪的大眼睛盯住年轻时候的老奶奶，呆呆的问：“你为什么不打我？”

年轻时候的老奶奶柔声问道：“我为什么要打你呢？”

“我不知道，可是他们都说世界上怎么有我这样丑陋的人，我不应该出门，出门就该打……”

少年的样貌的确极为丑陋，丑的已经不太像个人了，可是眼睛却太过好看，清澈的像雨后的湖泊。

这样的眼睛，在这样的脸上有些不相称。

年轻时候的老奶奶心里有异样的感觉，她向来都是杀人，在那一刻却忽然很想保护这个丑陋的傻子。

年轻时候的老奶奶将他带回了家。

才知道他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个狐妖。

狐妖可以千变姿态的，他本可以变的俊一点被众人宠，却偏便了个丑陋之人被人们嘲笑，侮/辱。

相处久了，老奶奶才知道原来不是少年的审美奇特，而是他所变化的外貌，于他来说，别有一番意义了。

在他还未化形为人的时候，只是一个无知的小狐狸，小狐狸从记事起，被一个纤夫养在家里。

纤夫孤身一个人，既没有朋友，更无儿女，便将小狐狸当成自己儿子一般，但凡自己能讨来一口饭吃，便有小狐狸半口。

小狐狸也很懂事，有时候在野外捉了兔子，自己不吃，飞一般奔回来噙给纤夫吃。

两个孤独的心就这样相互依赖着。

起初，小狐狸不通人语，纤夫便像为幼儿启蒙一般耐心教导。

一人一狐，虽然清贫，倒也开心。除了……在一些人上门找茬的时候。

他们有时候会追到纤夫的寒舍，对他拳打脚踢一番，顺便抢走他的食粮，有时候拿来臭烘烘的衣服，倘若纤夫不帮他们洗，他们便对着纤夫一阵好打。

往往在那样的时刻，小狐狸心间杀气翻涌。

它是仙狐一族，仙狐一族，在每年的月圆之夜，是一个突破期，成年的仙狐，于每年月圆之夜，在月光之下啸月，汲取月华和月辉，便可以化形为人。

它心里想的最多的就是，一定要快点化成人形，这样它就拥有仙狐族的法力，可以保护它的纤夫了。

纤夫十几年的养护之恩，朝夕相处，小狐狸渐渐成年，眼看就要月圆之夜了，就只还差了一天。

可是却来了一群人，打烂了纤夫寒舍的门，将纤夫按在地上，一阵欺/辱。

未化形的狐狸法力是被禁制的，小狐狸只能扑上去撕咬那些人，迎着他们挥舞的棒子，绝不松口。

纤夫却爬着将那群人紧紧的拦住。

吼道：“跑，快跑！”

小狐狸深深回望了纤夫一眼，等我，等月圆之后，我绝不会让你受欺/辱了！

小狐狸紧咬着牙，翻身便朝着山野跑去了。

短短的一夜，小狐狸却仿佛等待了一千年，终于在月圆之夜，小狐狸化形后便御风飞回，那些人早已经不在了。

地上剩下的，是纤夫冰凉毫无生气的躯体。

小狐狸仰天怒啸，啸声凄凉，千里音绕，山野百兽皆为之悲吼。

一天过去了，一年过去了，转眼十几年的时光擦肩消逝。

小狐狸杀尽了欺/辱过纤夫的人，可仍然想念纤夫，于是便变化为纤夫的样子。

甚至也学着纤夫，去河边拉船。

总有人笑他样子丑陋，以此为乐，或羞辱，或打虐。

小狐狸有时候不理他们任他们打，像纤夫一样。

有时候心情不够愉快，便杀了他们，像为纤夫报仇时一样。

直到遇见了年轻时候的老奶奶，他的杀戮之路，才被短暂的终结。

年轻时候的老奶奶，是个特别好看的女孩子，她见过无数人，手下因为任务也手刃过无数人，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像小狐狸一样，心地清澈见底的人。

老奶奶越是想要对他好，就越是只对他展现出温柔，光明。穿上杀手服之后残忍无情的那一面，从未忍心对小狐狸展现过。

年轻时候的老奶奶，像教一个小孩子，教他读书写字，与人为善，做一个好人。

小狐狸用心的学习了，甚至将这些教导之言，当做信仰去奉行。

小狐狸学的越多，好奇心也越多了，他甚至好奇起来，为什么老奶奶总是在夜里出去呢？其实老奶奶在每一次趁他睡了之后起来出门，小狐狸都知道的。

有一次忍不住问：“你夜里都去哪里，可不可以带上我。”

老奶奶给他的答案是：“不可以。”

可是有一次，竟见老奶奶负伤而回，偷偷的自己疗伤。

小狐狸放不下心，终于第一次忤逆了她，在她夜里出去的时候，偷偷跟随在后，意欲暗中保护。可是当小狐狸看到她闯进一家客栈，暗杀了在昏睡之中的一行人后，小狐狸傻了，他愣愣的在老奶奶身后站了很久，很久，他不能理解。

“杀戮是罪，你记住，不要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