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延轻轻闭上眼,任手上鲜血流淌,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如同乐章。
干干净净的那只手,轻轻触了下削薄的唇。
唇齿之间,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茉莉花香气。
清甜幽怨,陌生又熟悉,似在何处闻见过。
恍然间,谢延蓦地想起,当时在御花园,顾绫曾扔给他一只手帕。粉嫩嫩的帕子上绣着栩栩如生的蝴蝶,清甜的香粉扑了他一脸。
那是她第一次正大光明对他示好。可惜,那帕子被他扔进了池塘,如今不知顺着水流落到了何处。
谢延叹了口气,心底悔意渐渐弥漫。
若非当初太矫情,如今何必看着她与旁人谈婚论嫁。
顾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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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绫步离开御花园,走到安泰殿前,忽然停住脚步,借着一旁的太平缸,照了照自己的模样。
风鬟雾鬓,金钗倾斜,一副春睡未醒的模样,娇嫩的红唇在大力碾压下,渐渐肿了起来,下颌骨还有谢延的指印。
这副尊荣,怎么好去见姑姑?
顾绫沉默片刻,拿衣袖遮住脸,小步进了她长居的偏殿,嘱咐人给自己打水洗脸。
偏殿的宫人侍奉她许多年,瞧见她的脸骇了一跳,“公主,你……”
顾绫警告地瞥她一眼,声音冷肃:“今儿的事情,不许让第三个人知道。”
宫人连忙去柜子里拿出药膏,“奴婢自然省得。姑娘别说话了,让奴婢为您上药,您这是怎么回事儿?哪个登徒子,竟敢轻薄您?”
“轻薄”二字,用得极妙。
谢延今日所作所为,可不正是在轻薄她?这种男人,就该被拉去打死。
顾绫满心的愤懑与委屈找到了发泄口,冷声道:“总归不是好人。这事儿不许声张出去,下次再让我见着他,非得打断他的腿!”
宫人懂事地闭上嘴,替她上了药,又拿厚厚的脂粉遮住下颌的指印,小声道:“嘴上是没法子了,公主且说是吃了辣子吧。”
顾绫照了照镜子。
镜人已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再无方才的艳丽慵懒,方叹了口气,“我去见姑姑。”
刚踏入安泰殿,殿就传来顾皇后的怒喝:“我不同意!”
随即是顾问安冷静的劝解:“阿绫是我的女儿,她的婚事本就该我做主,你不要处处越俎代庖!”
语气冷静,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客气。
“阿绫是你女儿不假,却是我一手养大的,你凭什么不让我说话?”顾皇后寸步不让,声音还比顾问安大,“那李时烨我从未见过,就想让我把阿绫交给他,你想得美!”
“时烨会对阿绫好一辈子!”顾问安冷哼一声,“他家世简单,父母亲眷一概皆无,嫁过去不必晨昏定省受婆婆的气,我觉得很好。”
“况且,阿绫自己也是同意的。”
屋内,正在商议她的婚事。
不知顾问安何时进京,她还没听到消息,他就在顾皇后宫了。
顾绫叹了口气,扣了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