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宫。
是嬴政躬操文墨,昼断狱,夜理书的正殿。
嬴政坐在上方,缓缓开口道:“赵高已经下去,你也可以说明你的来意。”
苇白色袍袖的剑客慢慢上前,他的身影走出阴影,曝露在仙鹤长明灯的烛火中。
嬴政的目光中他手上扫过,看清楚那是一柄木剑,开口道:“难怪殿前的磁石阵没有任何动静。”
盖聂不说话。
嬴政在他身上没有感觉到杀气。
这这个距离,就算六剑奴刚刚就在殿外,如果盖聂真想杀他,也不是完全办不到。所以此刻,帝王反而有点心情和自己昔日的贴身侍卫叙旧。
“寡人赐予你的渊虹呢?”
盖聂这次总算有点回应:“在机关城。”
嬴政看着台阶下的人。
还是一样的人,但是却已经是自己和帝国的敌人:“你踏出咸阳宫的时候,就已经舍弃了在帝国土地上自由行走的权利。你来,是为了杀朕,还是向朕忏悔?”
盖聂放下剑,抬头看着上座的帝王:“神农氏尝百草,是为了更多人能够不惧伤痛;士兵们在战场牺牲,是为了家园能够不受人侵犯;有人放弃这光明下行走的权利,是为了更多人能够得到这种机会。”
嬴政的目光陡然锐利,带着暴怒的先兆:“盖聂,你是在指责寡人?”
盖聂平静地迎视着,然后他忽然说:“陛下,你还记得十年前,我是为何来到咸阳宫?”
这次皇帝沉默了,他缓缓眯上眼,遮蔽锋利的目光。
皇帝想起了他此生那次惊心动魄的危机。
“你来,是因为燕国的那个刺客。”
沉默。
章台殿没人在说话,这里一坐一站的两个人。
他们各自都想起了一些人,一些事。
许久之后,还是帝王先开了口:“当年燕太子的刺客伏诛之后,寡人令廷尉与罗网盘查刺客在入宫前接触的所有人。你就是在那时被视作刺客同党,被捉拿下狱,后押解入咸阳的。”
说是捉拿也并不完全准确。
盖聂那时没有反抗,他只是平静地束手就擒,被捉拿下狱,然后一路从榆次来到咸阳。
帝王眯着眼,神情忽然开始有些放松下来:“那时你还只是不足弱冠的少年,却已经是天下人尽皆知的剑客了。”
荆轲在刺秦前四处游历与人比剑以证剑道,他自创的惊天十八剑险中求胜,几乎难遇敌手。只是做榆次上门找还是少年的盖聂挑战时才吃了闷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