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狗里狗气

“起来罢。”

魏汗青懒得与她多言,魏老爷子低哼一声。

魏三公子下马与魏夫人见礼,抬头见嫡妹满面春风,气色比在陵南不知好了多少,顿时神情复杂。

魏大没了,魏二废了,二房嫡子年幼不堪大用,承爵一事落在魏三头上,此行进京不仅是赴皇命而来,更重要的一点是请旨定下继承人,得一些皇室赐予的好处。

既是请旨,帝后的态度是关键。

而能在帝后面前说上话的,在魏家除了他的祖父、母亲,还有他向来不喜欢的嫡妹。

魏三担心妹妹在他承爵一事上使手段,哪知魏平奚根本不在意谁继承这败絮其中的侯府。

一家子各怀心思表面和气地进入新家。

玄武街北,写着‘仪阳侯府’的牌匾高高挂起,冬日的阳光照在上面,好似干净明耀。

“二哥和我那好侄儿没来吗?”

魏三方才见她穿着雪白裘衣,脖子围了一圈毛领,入了门,裘衣脱去,毛领摘去,露出里面烟霞色云雁细锦衣。

脖子上疑似吻.痕的东西刺着他的眼,他难掩不屑,有心说教几句,想到今时不同往日,来时路上便是祖父都提醒他不可对嫡妹无礼。

咽下到嘴边的说教,他道:“二哥郁郁寡欢不适合来京,不肯要儿子离开他的视线,祖父无奈,准允他们父子留在陵南。”

不肯要儿子离开视线,是怕三房丧心病狂残害子侄。

魏平奚表示理解。

魏家一团糟早就成了人尽皆知的笑话,不仅废了两个嫡子,更与姻亲结仇。

大房孙氏与魏大和离后在孙尚书操作下嫁给侍郎家嫡次子,结两姓之好。

二房与孙氏闹出那等子丑闻,又被废了子孙根不能人道,性情大变,忍无可忍李氏的和离书终是拍在魏二脸上。

没了两家得势的姻亲,名望受损,魏家地位尴尬,完全吃老本。

此行若不能得圣宠,仪阳侯府恐要由盛转衰。

魏三脸上不自在,从袖中取出一物。

魏平奚眉毛上挑:“怎么?”

“送你的,哥哥的一点心意。”

是一枚精致的玉坠。

“送我的?”她轻笑:“三哥有事相求,不妨直说。”

她不肯接,魏三直接将玉坠塞进翡翠:“我给娘娘和陛下备了礼物,三妹若有闲暇不妨帮哥哥看看?”

魏三是怎样的人呢?好面子重于性命。

当初颜如倾以手中剑削了他的颜面,他一怒之下都敢与人同归于尽,能教他说出这番‘折节’的话来,看起来是成长了些。

他提到陛下和娘娘,魏平奚心思一动,帮他从诸多礼物中选了帝后可能会喜欢的物什。

“多谢妹妹,他日哥哥袭爵,必不会亏待妹妹!”

魏三拍着胸膛信誓旦旦。

魏平奚笑了笑,施施然迈出这道门。

话别说得太死,万一你在我‘前世身死’里有份呢?

血债血偿,欠了她的,都得还。

新辟的侯府保留了陵南府旧址的格局,各院名字没变,魏平奚所住院落仍是惊蛰院。

魏家与颜家说是姻亲,却是最相看两相厌的姻亲,魏大身死魏家都不曾送信请颜家参加丧礼,今时魏家入京,太师府也只送了一些乔迁之礼。

长辈们的嫌隙姑且不提,魏三要撑起魏家的门户便不可树敌太多。

用过午膳,魏三缠着嫡妹前往颜家拜见外祖,魏平奚顺道往清晖院牵回她的好狗。

寒冬腊月雪纷飞,四小姐牵着狗打了两个喷嚏,右眼皮跳得厉害,她心想:还有什么比魏家这群人扎堆聚在她眼皮子底下更晦气?

翡翠举着一封信兴高采烈跑来:“小姐!小姐,玛瑙要回来了!”

“玛瑙?”

一念之间魏平奚脑海闪过不知多少猜测。

“不仅玛瑙要回来,长公主带着郁夫人也在回京的路上了!”

“……”

哦。

她懂了。

魏平奚揉揉发酸的鼻子,颇为认同:能比魏家一群人更难对付的,当下怕是只有这位长公主了。

她坑了她。

她拐来她的便宜岳母。

四小姐聪明的脑袋转了转,忽然牙疼。

阿曜晃着大脑袋,脖颈戴着的精巧玉坠也跟着扑腾。

憋了半天,魏平奚一脸郁闷:“云章长公主,她怎么‘狗里狗气’的。”

不在陵南府和她的‘小情人’打情骂俏,回京做什么?为了坑她吗?

大狗不服气,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咋回事?还有比它更狗的吗?

……

魏三见过外祖一家,年轻的脸庞洋溢满满的喜色,这喜色在看到狗脖子上挂着的玉坠后,一下子凝成了冰。

倘若魏平奚能听懂人的心声,必然会听到她三哥咬牙切齿做出的结论——这世上,能比这只狗更狗的,舍他三妹其谁?

表面要好的兄妹乘风雪而来,携风雪而归。

得知长公主带了阿娘进京,郁枝愁得夜里睡不踏实。

她睡不踏实,搂着她睡的魏平奚也难安眠。

“第几次了?你翻来覆去闹得我都睡不好……”她打了个哈欠,声音多出软乎的慵懒。

郁枝心慌慌地抱紧她:“奚奚,万一,万一阿娘知道了……”

她哪壶不开提哪壶。

魏平奚这会最是馋她,几乎每晚都要要她一回。

土包子大概吃起来上瘾,她吃法良多,还没吃够便来了一条名为‘长公主’的狗要夺了她的包子。

这哪能行?

被她那便宜岳母知道她的妻不是妻而是妾,想想都知道要出乱子。

她若玩腻了还好,问题是她不仅没玩腻,还正在兴头上。

魏平奚惦记这事不比郁枝少,心慌有之,顾虑有之,可她是谁?

敢在福寿宫冲太后举剑,敢与姣容公主叫板,她这人,活了两世最不缺的就是胆气。

“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