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四小姐赐给姨娘的婢子,往后只需效忠姨娘一人。
哪成想她一句“吃醋”着实踩了猫尾巴,郁枝打起精神:“我才没吃醋!”
“姨娘说没吃醋,那就是没吃醋。”
郁枝和她说不通。
“四小姐擅画,尤擅画美人图,后院‘艳姬’俱是小姐从各地花楼赎买回的花魁,姨娘可知,四小姐寻‘艳姬’作画,艳姬该当如何?”
“我怎知如何?”
金石道:“但凡四小姐召见,艳姬以身供四小姐作画,自是要裸.着的。”
咔嚓。
小树枝从中折断。
郁枝深吸一口气:“我并不在乎这些年她看过多少女子。”
金石摇摇头:“奴说这话是提醒姨娘居安思危,放任四小姐与艳姬相处,恐不妥。”
“她去多久了?”
银锭沉吟一二:“回姨娘,四小姐去了将近半个时辰。”
寻一枚印章而已,哪会需要半个时辰?
郁枝站起身:“带路!”
她总算有点姨娘的样子,金石银锭见之心喜:“姨娘是惊蛰院唯一的姨娘,若肯上进,何愁不能抬为正妻?”
正妻?!
郁枝才起来的声势眨眼被吓回去:她都没敢想做四小姐的正妻,她身边的人胆子可真……
“不试试怎知?”银锭言辞凿凿:“奴与阿姐都看好姨娘!”
“看好我?”
“不错!”
郁枝顿时高看她们两眼,暗道:胆大如斯,怎就甘心为奴为婢呢?留在她身边委实屈才了。
“为何看好我?”
“姨娘漂亮。”
“姨娘身段好。”
“姨娘性子娇,四小姐喜欢。”
“対了,四小姐不仅喜欢姨娘性子娇,还喜欢姨娘哭。”
两姐妹你一言我一语,愣是听得郁枝脸红。
不用她们说,她自个也发现了,每当她在床榻哭哭啼啼时奚奚待她总会多两分温柔,嘴里取笑她是“哭包”,手上却缠绵。
“最重要的一点:姨娘是四小姐第一个女人。”
“若能熬过半年,以小姐蔑视礼法的性子,纳妾都敢,由妾抬为妻,不在话下!”
瞧着两位婢女气吞如虎的架势,郁枝喉咙微动:“为何要熬过半年?”
金石叹息:“因为四小姐迷恋一物绝不会超过半年。寻常两三月,多时五六月就会厌了弃了,这么多年也就作画坚持了下来。”
半年。
郁枝心一沉。
“那、那习武呢?”
“习武不算,四小姐说习武是立身之本,不可与俗物相提并论。”
俗物。
郁枝停在那,不再敢向前。
……
坐等右等不见有人来催,魏平奚冷声道:“好了,都散了!”
艳姬们扭着腰肢依依不舍地走开。
这沾了女人身子的四小姐,合该尝到其中趣味才是,怎么还是一副狗脾气?
她们想不明白,纷纷猜测是那妾不得四小姐心意,迟早会腻了。
“枝枝呢?她在哪?”
玛瑙看她一脸霜色,估摸是姨娘久不来让小姐炫耀美人的心思落了空,心思落了空,可不就恼了?
她小心翼翼道:“姨娘她、她在花圃前抹泪呢。”
“什么?”
玛瑙摸摸鼻子:“哭得可惨了。”
“……”
她又没欺负她,怎么还哭上了?魏平奚深感莫名其妙:“去看看!”
……
“求姨娘莫要再哭了!”
金石银锭一左一右跪在那,面色惶惶。
“我也、我也不想哭……”郁枝眼睛泛红,眼泪扑簌簌不止。
她也不知道为何,就觉得怕,觉得得哭一哭心情才能好。
半年。
半年太短了。
她终归是刚把身子给了四小姐,新鲜味还没过,半年,也不知半年药辰子能不能医好阿娘,若是医不好,她们还得留在陵南府。
若在陵南府,纵使四小姐不来寻她,万一哪天碰到了,她该如何自处?
半年,够四小姐厌了她,可不够她厌了四小姐。
郁枝哭湿了帕子,哭红了一対柳叶眼。
眼泪砸在斜伸出来的花叶,风一吹,泪珠顺着脉络渗入泥土。
“姨娘千万莫要哭了,当是救奴一命!奴给姨娘磕头了!”
两姐妹后悔不迭,也是她们急于在姨娘面前建功,早知姨娘是爱哭的性子还多嘴多舌危言耸听,这下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若被四小姐撞见,铁定以为是她们惹哭姨娘呢!
美人强忍泪意:“我、我不哭了,你们快起来。”
她还是做不惯主子,有人给她下跪磕头求饶,她压力好大。
金石银锭闻言颤巍巍起身。
魏平奚疾步而来,走近了见到的是面若土灰的婢子和忍泪忍得委屈的宠妾。
她倒吸一口凉气,一脚踹翻金石:“给你们脸了?拿鞭子来!”
郁枝本来这泪快逼回去了,见她一言不合踹人,吓得一哆嗦,泪唰地淌下来:“不怪她们,是我想哭了。”
她扒拉着魏平奚袖子,使眼色要金石银锭找机会溜走。
四小姐要打人,金石银锭哪敢溜?
也是她们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挨顿打不冤,当是长个教训。
两姐妹老老实实跪在那等着吃鞭子,郁枝在那,怎能眼睁睁看她们挨打?
她抽噎一声,牢牢抱住四小姐那把纤腰,压不住的哭腔:“你怎么这时才过来?印章是掉进砖缝了吗?你是不是不打算要我了?”
魏平奚压着火气还没发出来,正恼着呢,被她埋怨撒娇的话灌了满耳朵。
稍一寻思,她怒火渐消:“原是为这个哭。”
她转怒为喜笑着为郁枝擦眼泪,旁若无人:“怎么不要你?等出了门进了马车就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