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锦很快从书房里的一堆杂物找到了这个铜锁箱子,它放在一个大箱子的不起眼角落里,被一堆书压在最下面,没有多少灰尘,唯有岁月的痕迹沉淀在木头雕花上,上好的乌木在洗礼后越发温润内敛,隐华不发。
这些杂物都是从老宅搬过来的,原封原样保存得很好,就连这个乌木箱子上的铜锁,也依然存在。
姜锦摩挲着木头上的花纹,上面用精妙的雕工,刻出了栩栩如生的鸳鸯戏水图案。若不仔细看,这个箱子与其说是箱子,不如说更像是一个枕头。
鸳鸯乌木枕?
姜锦越看越像,猜测这个箱子大概是从枕头改过来的,就是这改造的功底有点太巧妙了些,如果没有那把铜锁,木头上几乎看不到缝隙,就是完完整整的一块木头。
这铜锁又是怎么嵌上去的呢?
姜锦细细看了许久,只能感叹这物件的巧夺天工。
“钥匙呢。”姜锦总算抽出功夫来找钥匙了。
她记得,钥匙是放在一本名为《雪心堂记》的书里。
她在一堆书里找到了这本书,原本夹着钥匙的那一页没了钥匙踪迹,内侧那页被撕开,显然是钥匙被取走了。
姜锦皱眉沉思,她记得自己没有动过这个钥匙。
可知道这个钥匙放在这里的人,除了她,就只有姜媛了。
难道是妈妈拿的吗?
是的话,她又拿去什么地方了呢?
姜锦随意一扫,目光随之落在一本名为《雪心集》的书上。
“该不会……”姜锦把那本书抽出来,一页一页地仔细翻找,最后果然在其中一页的夹层中,摸到了一个薄薄的硬硬的东西。
姜锦小心翼翼拆开粘合的书页,从里面取出钥匙。
薄如蝉翼的一个金钥匙,上面还有镂空的花纹,大小跟锁孔刚刚合适,正是开这箱子的钥匙。
可是,为什么这钥匙会从这本书里转移到另一边书里呢?
当姜锦用钥匙打开箱子的那一刻,她知道了原因。
入目之处,一片光华莹润,就算十几年没有打开过这个箱子,里面的珍宝仍然惊人的漂亮,丝毫没有光泽流逝。
里面,是一堆珍珠,大大小小的珍珠堆了满满的一盒,每一颗都是品质极佳,圆润天然,直径数寸。还有十几颗,只存在书中记载的上好东珠,那些流传至今的古物东珠,没有一颗能有这十几颗东珠保存得好。
清朝时,皇后皇太后的冬朝服中,就会镶嵌上东珠以示尊贵,冠顶东珠十三颗,这里不多不少,东珠也是十三颗。
姜锦的眼睛里倒映着这一盒子珍珠的美景,就像是把漫天的星辉都藏在了眼底深处,熠熠生辉。
“太漂亮了。”姜锦忍不住伸手拨弄了一下,发现这柱子不大对劲,并没有如她想象的滴溜溜打转,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阻挠了一样。
她深处手指,捏起其中一颗珍珠。
其他几颗珍珠也被带着提起,原来这珍珠与珍珠之间,穿着极细极细的银线,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的细线,把珍珠串成串,做得像项链一样。
姜锦抬手提起这一串项链,这一提才发现,原来根本不是项链,而是这整盒珍珠,都是用银丝串起的,做成了一顶明珠冠。
姜锦读书的时候,曾经参观过故宫的宝物展,里面不仅展出了清代的多件珍品,更是展出了一些外国皇室收藏,诸如钻石冠冕、宝石权杖之类的。
女孩儿就没有不喜欢亮闪闪宝石的,姜锦也不例外,当她看到那些珍宝,也忍不住感叹,幻想过能够拥有那样一件。
可是现在,把那些珍宝与她手中的这顶明珠冠相比,就相形见绌了。
这顶明珠冠,才是难以想象的稀世珍宝,一整顶头冠,都用了最好的珍珠,还包括传说中的东珠,美不收拾,连惊叹的词语都找不出来。
姜锦这才发现,妈妈给她留下的这份遗宝,有多么珍贵。
这还不是最珍贵的。
当姜锦捧起这顶明珠冠,露出底下的信封,她才知道,原来妈妈还给她留下了更加珍贵的东西。
一封亲笔书信。
她顾不上看什么明珠冠,迅速将盒子里的信封取了出来。
这信封虽然有些老了,但看上去比十几年前的物件,要稍稍新上那么一些。姜锦在大学时候接触过文物鉴定,再加上外公身传言教的经验,让她在断代这方面更加敏锐。
姜锦小心翼翼拆开信封,连糊上的封口都不愿意弄坏了,找来裁纸小刀一点点拆开,终于将里面的信纸取了出来。
她低头一看,这封信抬头便是——
吾宝阿鸾。
姜锦的眼睛一下子就模糊了,她及时捂住眼睛,才没有让泪水落在信纸上,污染了这封珍贵的时空信纸。
她举起信,目光贪婪地在上面一寸寸扫过。
是妈妈姜媛的笔记,只是比她年轻时候清丽娟秀的笔迹,稍微潦草一些。姜锦往下看去,才知道,原来这是妈妈在病中,难得清醒时,偷偷给她写下的信,想要留给结婚时候的她。
按照最后落款时间,写了信之后不到两个月,姜媛就跳楼自杀了。
原来这就是箱子钥匙会变了地点的原因。
那时候姜媛病得厉害,记错了书名,才会放错地方。
姜锦一字一句读着,不消片刻,泪如雨下。
之后几天,阿元除了上学,所有的时间都待在了病房里。
好在这里的病房很干净,与其说是医院,不如说是星级酒店,每天还有人更换病房里面的鲜花,随时保持干净通风。
除此之外,还有专门的高级营养师为她搭配饭菜,再加上老太太乔诗语每天送的煲汤,才住了不到三天,姜锦就觉得她的下巴都开始变圆了。
正巧安夏得了消息来医院看她,姜锦拽着她的手,摸着脸颊愁眉苦脸道:“怎么办,我今天起来称重胖了五斤,再这么下去,等我生完孩子岂不是成了皮球?天哪!”
姜锦满脸惊恐,却被安夏伸指弹了下脑门。
“是你之前太瘦了,要是不把这点肉补起来,以后有你遭殃的呢。”
姜锦听她说的头头是道,只好点点头。
安夏一推她的手臂:“不过,我听说有孕妇瑜伽,或者孕妇健身,到时候你孕期也坚持锻炼,不就能保持完美身材了?”
姜锦倒是没听说过,便追问起安夏具体情况。
“这种孕妇健身还是很流行的,不过要在专业的健身教练指导下进行。之前国外不是有一超模吗,怀孕之后也坚持锻炼,怀孕八九个月的时候肚子就跟三个月似的,还有一堆网友骂她不负责任。结果孩子最后生下来呢,比普通婴儿还要健康,一堆网友都无语了。所以啊,这个健身还是可以尝试的。”
姜锦来了兴趣,想要了解的心蠢蠢欲动。
“哎等等。”安夏叫住了她,“你要先问问你们家顾三哥的意见,万一他不同意,你可千万别提是我说的。”
她话音刚落,身后就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
“说什么?”
安夏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僵硬扭转脖子:“三哥,呵,呵呵,呵呵呵。”她干巴巴地笑着,尴尬到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顾寒倾其实早就把两人的对话听进去了。
他沉吟道:“安夏说的健身,我也了解过,是对孕妇身体有益,如果你想试试,我帮你安排一个教练?”
“好啊。”姜锦满口答应,感觉有了健身计划做保底,吃东西都有力气了!
顾寒倾在病床的另一边坐下,手里端着刚洗好的苹果和水果刀。
尽管苹果削皮不用洗,洗了不用削,顾寒倾还是坚持自己的做法,把苹果先洗一遍,再削皮,苹果皮薄如蝉翼,厚度一致,从头到尾一点儿没断,一个白生生的脆甜苹果就完美成型。
安夏看直了眼,这刀工……
顾寒倾把苹果切成小块,在水果盘里摆得整整齐齐,再放上水果叉,递到姜锦面前。
姜锦笑眯眯接过,往安夏面前一推。
“你也吃啊。”
安夏很是受宠若惊,不知道这三哥亲手削出来的苹果,会不会跟仙丹似的,吃了能让人延年益寿、百病不侵。
她小心翼翼叉起一块,刚送进嘴里,就听到顾寒倾问:
“莫问最近情况怎么样了?”
姜锦嘴里也塞着一块苹果,三两下嚼了咽下:“对,我也想问你莫问的情况呢,最近你们都在一起吗?成负昨天过来的时候,也在问呢!”
莫问最近在朋友圈里销声匿迹,除了顾寒倾的电话,谁的联系都不接。大概也就只有在他身边的安夏,最清楚他现在的状况了。
一群朋友都对莫问很关心,姜锦也是,难免对安夏多问两句。
安夏却迅速落寞下来,吃苹果的胃口也没了。
她缓慢小口地咬着苹果,低落道:“还是老样子,整天就是看书,也不怎么说话。说颓废吧,倒也不颓废,记得洗漱,记得吃饭,记得收拾,记得睡觉。可我依然觉得他像是变了个人,里里外外都变了。”
安夏说着,眼前跟着浮现莫问近来情况,心情难免沉重。
姜锦下意识与顾寒倾对视一眼。
顾寒倾眉头紧锁,手指扣着被面:“他还是不打算回医院?”
“现目前,是的。”安夏苦笑道。
姜锦看安夏满脸郁郁之色,抿着唇有些不太高兴。
“夏夏,你现在每天都要照顾莫问吗?”
安夏一摆手:“哪里啊,也算不上照顾,我就是每天会买着吃的去看他,帮她整理一下屋子。哦当然,他也会跟我说两句话。”
姜锦知道,莫问的情况没有安夏说的这么轻松。
如果是的话,安夏不至于这么快消瘦下来,整天也不会除了陪着莫问,什么事也不做,连最爱的工作都停了。
姜锦一时气结,想要对安夏说什么,却被顾寒倾拍拍后背,安抚的眼神最后让她把话给咽了回去。
没办法,姜锦只好不在面前提莫问,转而说起其他事情来。
比如让安夏当肚子里面孩子的干妈。
现在姜锦最好的朋友就是安夏,孩子干妈舍她其谁?
安夏重新恢复了活力,笑容满满都是朝气:“必须的啊!等孩子出生了,我就用八两金子给她打个长命锁压箱底!”
“八两金子,宝宝脖子能挂住吗?”
“都说了压箱底嘛,宝宝是女儿就当嫁妆,是儿子就当聘礼,也是我这个干妈的一份心意。”安夏说着,兴致勃勃问起,“对了,孩子的性别要多久才知道啊,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给她买各种衣服玩具了!”
“一般是四个月吧。”这点常识姜锦还是知道的,“不过我们决定把惊喜留到最后一刻,买婴儿用品也买男孩女孩都能用的。”
“听上去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