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锦干咳两声,不敢撒谎:“……偶尔。”
“你呀你。”顾寒倾语气充满了对姜锦的无奈,看她眼睛发红,又很心疼。
姜锦挣脱顾寒倾的手掌,觉得再这么下去,她的皮肤就要被烫化了。
她按了按眼睛周围,没敢去碰眼睛。
“一点发炎而已,待会儿去买点药膏就好。”
姜锦这么不放在心上,顾寒倾也拿她没办法。好在他观察了一下,眼睛发炎的确不算严重。
“那今晚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了。”顾寒倾果断道。
姜锦瞪大眼睛,无比失望:“啊?那怎么行?我都已经想好了,我们一起去吃火锅!阿元也喜欢吃辣椒的,对不对?”
她还求助地看向阿元。
被蔬菜沙拉逼到角落的姜锦,非常想念火锅,就等着这一顿放肆一回呢。
阿元居然摇摇头:“我不喜欢辣椒。”
姜锦咬着唇,感觉像是被阿元背叛了。
阿元还上来安慰她:“锦锦不能吃辣椒,乖乖的,听话啊。”
这些话不是姜锦经常对阿元说的吗?他还学得有模有样的!
姜锦哭笑不得,不得不接受了这个决定。
晚饭没了火锅,换成了养生山珍汤锅,勉强搭了个“锅”字,姜锦也接受了。
顾寒倾开着车,带着姜锦和阿元七弯八拐的,开了半小时车找到一条偏僻小巷子里的院子,招牌都没挂,一看就是熟客才找得到的私家菜。
“顾先生吧?成先生提前打电话安排过了。”
说着,和蔼的老板娘领着三人进了院子里的一间小包厢,面积不大,但是隔着木格窗能看到夜色下的中庭花园,民国时期风格的装潢很有新意,一个红泥小火炉放在桌子中央,奶白色的汤锅放在上面咕噜咕噜冒着泡。
很快其他的菜也上来了,大多是清淡的素菜,姜锦有一种再次面对蔬菜沙拉的恐惧。
顾寒倾给她舀了一碗汤:“尝尝。”
姜锦一勺子汤水入口,眼睛瞬间睁大!
半晌,她才憋出一句:“好鲜!”
她那挑剔的舌头当然能尝出,这不是放了增鲜剂的味道,而是用不同山珍实实在在熬出来的鲜味。热汤入口之际,鲜味如烟花在舌尖绽放,美妙之感席卷全身,让人话都说不出来,唯留长长叹息。
姜锦一边喝汤,一边摇头,话都来不及多说,一碗汤就见底了。
姜锦意犹未尽地舔舔下唇,那汤的鲜味还绕之不去呢。
她更好奇的是:“顾小叔你怎么会知道这家汤锅?”
顾寒倾这才解释道:“我一个朋友的强烈推荐,他在这边开了间度假山庄,时常会过来,这是他偶然发现的店。”
姜锦恍然点头,忙不迭又动手给自己舀了一碗。
阿元也喝得欢快,他年纪还小,对美食已经有了自己的追求,这个汤锅就颇为符合他的胃口,跟姜锦一样喝了一碗又一碗。
顾寒倾叫来老板,加了汤后,才往里面煮菜。
这般鲜美至极的汤锅,煮出来的菜叶子都不一样。姜锦这段时间吃蔬菜沙拉都吃出阴影了,可一吃到这样的菜,还是感受到了全新的惊喜。
在这样的汤锅面前,没吃到火锅,姜锦也觉得不遗憾了。
顾寒倾隔着雾气,看到姜锦无意识地不断眨着眼睛。
她应该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动作,眼睛用力眨了一下又一下。
“眼睛还是痒?”他问。
姜锦筷子一顿,皱眉弄眼一番,诚实承认:“好像是。”
“你的眼睛应该跟劳累过度有关,明天跟剧组请个假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姜锦兴致勃勃问起。
“朋友的度假山庄,你的眼睛多看看绿色比较好。”
姜锦当然不会拒绝,她本来就打算请假陪顾小叔和阿元玩两天,现在眼睛发炎得正好,找剧组请假都有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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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章……
唐许走了之后,姜锦怔了许久。
难道她真如唐许说的,对顾小叔抱着并不单纯的心思?
姜锦很想嗤之以鼻,信誓旦旦地告诉他,自己绝对没有这种可笑的心思。但她惊惧地发现,那样的话她根本说不出口。
她觉得自己脑海里面一片混沌,唐许的话则是一把利剑横劈斩来,并没能分开混沌令天地清明,反而搅得混沌越发混沌,混乱越发混乱。
姜锦捧着脑袋,坐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起身往楼上去。
她先回了自己房间一趟,唐许到来本就是突然,没带来什么东西,走之后也没留下什么东西,连她借来的安飞白衣服,也被他一并带走。
这两天姜锦偶尔来,多是给唐许送了饭,就匆匆离开,并没有发现,这个房间依然保持着唐许来之前的原样,沙发上他留下的血迹不见了,卧室的床上也还是保持着她起床之后的痕迹,她放在床头柜的书,她的拖鞋,她的行李箱……一切的一切,都在原来的地方。
“难道他这两晚都是在沙发上睡的?”姜锦暗忖。
原模原样的房间,让姜锦几乎要以为自己遇到唐许,不过一场幻梦。现在梦醒了,唐许离开,他对自己所说那些扰乱她思维的话,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许是姜锦的想法被听见了,她的房门被急促地敲响。
姜锦过去开了门,就见站在外面的是阿元。
他等了很久都没看到锦锦下来,得了爸爸允许下去大堂找了一圈儿没看见人,就又跑回了顶楼,试着敲敲姜锦的房间门。
“锦锦,你去哪儿了?怎么不来找我?”楼上楼下跑了一遍的阿元,看上去有些委屈。
姜锦揉揉他的头发,心有歉意。
“你爸爸呢?”
“他在打电话。”
姜锦往走廊上一看,果然没见顾小叔。
她先是松了口气,下意识害怕看到顾小叔,会勾起心里那些蠢蠢欲动的想法。但很快,她觉得愧疚,顾小叔这样的人物,说是每天日理万机也不为过,偏偏她还用唐许的事情去麻烦他,让他撇下公事赶过来,她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姜锦不由得回想起自己的心境变化历程。
一开始,她但凡有丁点儿小事麻烦了顾小叔的,她都懊恼得不行,过于独立自主的她并不喜欢麻烦别人。那时候顾小叔对她来说,是一时的幸运,却不是能够依靠的对象。
到后来,顾小叔帮她的越来越多,她好像也习以为常,千万的折价房子说收下就收下,他的关切,他的帮忙,他的照拂,最后被她当成理所当然。而现在,有事情要麻烦的,她也第一个想到了顾小叔。
唐许的话则在她的耳边回荡——
“你们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他一时兴起对你照拂,你却当成救命稻草紧紧抓住,万一哪一天他的兴趣过了,你又当如何?”
是啊,若是他有了其他可以操心的晚辈,或者觉得帮她帮得烦了,甚至是……有了喜欢的人,眼里再不容不下别人了。
她又当如何?
她能当如何!
姜锦觉得惶恐,手心冒汗,浑身炸毛,极度的不安。
陷入安逸现状短短时日,姜锦就已经无法从中抽离,恨不得深陷此景,终生如此。所谓,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姜锦之前就是装睡的人。
现在,唐许一刀劈开她的梦境,打碎了她的逃避,强迫她出来面对现实,面对自己的心思。
‘姜锦,你不能再逃避了。’她对自己说。
她想起曾经的香樟村之行,山洞意外一吻之后,她当时的反应就是当鸵鸟逃避,离顾小叔远远的,看到他都尴尬。然后把她最真实的心思埋葬起来,不愿意去面对。
那是她在逃避。
现在,她不想再逃避了。
不管她对顾小叔是否真的动了心,还是说只是单纯的晚辈对长辈的孺慕,她都需要去正视。
这才是对她自己,和对顾小叔的尊重。
“锦锦?你怎么了?”阿元担忧地抱着她的腰,伸手来摸摸她的脸。
姜锦的神情变幻,她额头的冷汗,还有她眼里的怔忪,都被阿元看在眼里。
阿元别的不懂,却感同身受察觉到了姜锦情绪上的煎熬。
他笨拙的安慰,换来姜锦小小的笑意。
“我没事阿元,就是一时有点不舒服,缓缓就好了。”
阿元表示了然,小大人模样一本正经道:“锦锦是不是累着了?要休息一会儿睡觉吗?”
说着,还拉着姜锦往卧室里走。
姜锦舍不得拂了阿元的心思,就带着他躺倒床上,看阿元有模有样地拍拍她的手臂,给他唱摇篮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