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倾看着阿元的改变,不禁流露出笑意,温和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又一次感受到他这个当父亲的失败。
阿元没有如以往快速躲开顾寒倾的手,而是任由他把自己的头发抓乱成鸡窝,小眼神儿偷偷飘向姜锦,忍耐住那份不耐烦。
顾寒倾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笑意更盛。
阿元想到锦锦的话,又在姜锦鼓励的眼神下,他犹犹豫豫了半天,终于开了口:
“爸,爸爸。”
顾寒倾猛地一震。
那稚嫩软糯的声音就像是梦里传来,遥远得都不真实了。
上一次他是无意中喊出口,喊了之后连自己也不知道他叫了爸爸,徒留顾寒倾自己的激动。
这次他却是发自真心实意的,喊了一声爸爸。
虽然喊了之后,阿元觉得特别别扭,转身就跑了,姜锦叫也叫不住。
“他害羞了。”姜锦笑眯眯地看着阿元跑上楼。
顾寒倾久久没有说话,垂着眼。
姜锦喊他:“顾小叔?顾小叔?”
他都没有反应。
半晌。
“我太意外了。”顾寒倾等待那激动的情绪过去,才对姜锦说,“这是第二次听他叫爸爸,上一次是在游乐园。”
那一次,也是跟姜锦在一起。
姜锦不由得愣神:“那次游乐园虽然一开始很快乐,但后来我是真的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游乐园之行的后来非常不愉快,以至于姜锦现在都能想起当时阿元不见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连带着她对游乐园都要产生阴影了。
顾寒倾低低笑了:“阿元比你想象中更强大,你要相信他。”
姜锦期期艾艾道:“他到底只是孩子。”
“不管怎么说,遇到你,是他的幸运。”
“该是我的幸运才对。”姜锦喃喃低语。
她的话落在顾寒倾耳中:“怎么了?”
“没,没什么。”
三天一晃而过。
顾寒倾休假在家,陪着姜锦和阿元过着简单和温馨的日子。
姜锦潜意识没觉得三人这样待在一起有什么不对,更没有想过她和顾寒倾会有超出“顾小叔”的亲密。
先前她一个人的生活,多了阿元,她自然而然接受。
现在她和阿元,又多了顾寒倾,也是水到渠成。
她帮着顾寒倾把他空荡荡的阳台种满了花,告诉他每种花的习性,要怎么才能养好。眼见顾寒倾认真听讲的模样,临时客串老师的姜锦忍不住偷笑,难得能看到顾小叔乖乖当学生,于她而言很是满足。
吃饭时间也都是在一起,那是姜锦在一次看到有人送外卖到顾家后,主动提出来的。她觉得天天吃外卖对身体不好,反正她要做饭,阿元也习惯了跟着她吃,多顾小叔一个人的碗筷也没什么。
她不知道那外卖是顾乔为了顾寒倾和阿元特别买下朱家菜而准备的,专属营养师为父子俩每天搭配营养均衡的菜谱,每一道菜从出锅到送过来,一切时间都是精准计算过,不用担心营养或者美味的流失。
这可不是什么一般的外卖。
她只是在一次送东西到顾家,看到顾寒倾孤零零地坐在餐桌后,面前摆着两三菜,冲她不以为然笑了一句“厨艺不好,就只能凑合凑合”。她脑子一热,提议脱口而出。
顾寒倾认为会麻烦她的拒绝,更是让姜锦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本来她每天就要做饭,何况顾小叔这段时间帮了她多少?连对面的房子,都是他半卖半送的,她多做点饭又如何?
于是,顾寒倾顺理成章,作为姜锦餐桌上的固定第三人。
下午的空闲时间,顾寒倾会教姜锦练剑。
顺带教一点实用的防身术,让她遇到危险情况可以自保。
三天时间,都不拖泥带水的,一晃而过。
姜锦已经收拾好两个大行李箱,明天很早就要出发去另一个城市拍戏,接下来两个多月大概都不能见面。
阿元泪汪汪地抱着她的腰舍不得。
直到顾寒倾说,到时候带他去探班,他才乖乖松了手。
“你们到时候真的要来探班吗?”姜锦期待的眼神跟阿元出奇相似。
临别之际,她也伤感来着。
可一听顾小叔和阿元到时候要来探班,她就什么伤感都烟消云散了。
“不出意外的话。”
“不能有意外,当然不能有意外了,到时候一定要来啊!”姜锦笑得眼睛都完成月牙儿了,“到时候要来检查检查我的‘实战’效果啊,师父!”
她那娇娇软软的声音,喊出来一声“师父”,勾得顾寒倾平静的心泛起涟漪。
他黑眸涌动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会的,小徒弟。”
s了一把师父与徒弟情节的姜锦,一开始还能笑得没心没肺,可脑子里莫名就开始拐弯儿了。
想着想着,脸也跟着红了。
姜锦发现顾寒倾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应该不知道她的走神与胡思乱想,才稍稍安心。
已是夜幕初上,阿元闹着今晚也要跟锦锦一起睡的时候,顾寒倾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小木盒子。
“这是什么?”姜锦好奇问。
“送你的礼物。”顾寒倾当着姜锦的面,打开盒子,“平安符。”
那是一块雷击桃木符,花纹雕工跟阿元的那块木牌如出一辙,都是顾老太太那钟鸣鼎食的家族传下来的老物件儿。这块桃木符没有阿元那块精致,仅是大巧若拙地刻下“平安”二字。
这是顾老太太知道儿子要从军时,进的还是最凶险的特种部队,流着泪给他挂上的平安符,也是一个老母亲对儿子的殷切期盼。
不望他建功立业,只求他平平安安。
现在,顾寒倾把这块桃木符给了姜锦。
姜锦虽然不知道这背后的故事,但她以前家里也有不少好东西,能分辨出这块雷击桃木的不凡。
被磨出了包浆的木牌有多少年头她不好判断,单单是那雷击桃木就无比难得。这么贵重的东西,她怎么能轻易收下呢?
姜锦的第一反应就是摆手拒绝。
“太贵重,我不能要呃。”
顾寒倾不容分说,已经取出桃木符,挂在了她的身上。
姜锦愣愣地抬头看他,手指不自觉抚上桃木符,指尖摩挲到上面深深刻着的平安二字。
“你身在他乡,又在拍戏,可能会遇到各种突发情况,这块桃木符一定能保你平安。”顾寒倾淡淡地说着,粗粝的手指在她眉梢轻轻擦了一下。
他亦是身不由己,不能陪在姜锦身边,守着她的完全。
只有送出这块陪他出生入死、保佑了他无数次的平安符,陪伴着她,方才安心。
姜锦听出了顾寒倾话语中的担忧。
“顾小叔,我不过是拍戏,哪里危险啦?”她有些心慌,只能用这种笑意来掩盖自己的情绪。
天知道,顾小叔用手指擦过她眉梢的刹那温柔,让她有多么紧张。
怀里跟揣了头小鹿似的,扑通扑通直跳。
跳得她血液沸腾,心绪难宁。
她躲闪的目光被顾寒倾看在眼中,多了笑意,没有点破。
他的语气带了点严厉,不容拒绝道:“拍戏遇到的危险才更多。”
吊威亚、骑马这些戏份,哪样不危险了?
姜锦想想好像也是。
“那这块雷击木也太贵重了。”姜锦捏着桃木符,就想要取下来。
顾寒倾按住她的手:“不过一块桃木符。”
姜锦没空去想什么桃木符不桃木符,她怀里那个小鹿蹦跶得更厉害了。完了完了,顾小叔不就是握了握她的手吗?她紧张什么!
顾寒倾很快退出她的安全距离,站在一步之遥的地方看着她。
触手可及的暖意突然抽离,姜锦反而更加不自在了。
“那,那我就收下了。”也是,连这套房子折价都收下,一块桃木符她矫情什么,不过以后要对顾小叔更好才行!
姜锦在心里暗暗发誓。
殊不知,她的一切都在某只狼的掌控之中。
步步为营,落入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