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琳深意的眨眼，“场所是正规的，但耐不住……你懂得。”
杨一叶只是笑笑，没有继续深入这个话题。
林琳吃完小蛋糕，忽然发现什么似的，眼睛晶亮，“诶，你先坐，我看到个熟人，过去打声招呼。”
杨一叶顺着林琳视线看过去，当看到一个人影时，脸色骤变。
他……怎么在这里。
一身休闲装的林旭，在人群里仿若众星捧月，身边跟着好几个西装革履陪着说笑的男人。
男人们在凌旭面前可以说毕恭毕敬，说话时眼睛时不时朝凌旭脸上看去，似在观察他面部表情的变化。
“凌总，包厢已经准备好了，您看我们是先玩牌还是先按摩。”
凌旭停住脚步，周身自然散发出的清贵气质，与四周奢华的环境显得颇有些格格不入。
他微微一晒，“陈总不必那么客气，我客随主便。”
林琳走到凌旭面前打招呼，笑的风情万种，“凌总，真巧。”
凌旭目光短暂的从林琳脸上一扫而过，淡淡勾唇，“想不到林小姐也有雅兴来这里。”
“陪朋友过来一起放松放松，看来今天凌总有人请，那我就不凑这个热闹，改天我请客的时候，凌总可一定要赏脸。”
凌旭回的疏离又客气，“美女主动邀约，哪有拒绝的道理。”
他说话时，身旁的几个男人也都附和着笑了起来。
可就在此时，凌旭不知看到什么，眸色微凝，他脚步稍移，往餐厅处走去。
杨一叶在看到凌旭时，特地换了个背对着他的方向坐，以免被看到。
可没坐多久，有个年轻男人过来搭讪，杨一叶不想理，对方却颇为不依不饶，杨一叶只好起身打算避开。
没走两步，耳后传来一个迟疑的男声，“一叶？”
杨一叶定住脚步，眉心稍皱。她转身时，凌旭已经走到她面前。
原本还打算搭讪的年轻男人见状，赶紧灰溜溜走了。
“你……怎么在这里？”凌旭上下打量她一眼，视线最后落在她脸上。
几年过去，印象中那个眉眼弯弯笑容狡黠的小女生已经不见踪影，成熟，也变得陌生许多。
穿着浴服的杨一叶在凌旭毫不掩饰的注视下略显窘迫，她局促回，“跟朋友一起过来的。”
这时林琳已经走过来，在看到凌旭主动走到杨一叶面前时，先是面露惊讶，随即又很快反应过来，看两人的眼神暧昧不已。
林琳笑盈盈问杨一叶，“一叶，你和凌总认识？”
杨一叶点头，尴尬回，“同学。”
听到同学这两个字眼，凌旭唇边滑过一抹似有若无的苦笑，他跟身旁的人说了两句后，目光凝视着杨一叶，“最近还好吗？”略一停顿，他又接着道，“听说你辞职了。”
“嗯，挺好的，谢谢关心。”
“什么时候回去？我送你。”语气虽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一旁的林琳意味深长的朝杨一叶眨眼，拍拍她肩膀，“衣服我以后给你送回去，走啦。”
杨一叶偷偷扯了林琳胳膊一下，用眼神示意她可别丢下自己。
林琳毫不犹豫的卖了一波队友，朝凌旭笑容满面的道，“凌总，我姐妹就交给您喽。”
林琳走了，原本跟在凌旭身边的人也离开，餐厅里虽然还有别人，但杨一叶却觉不亚于在跟他独处。
“我现在就走，拿号码牌换衣服。”
“我在这等你。”
杨一叶去更衣室换衣服时，找到林琳，埋怨，“你可真够朋友的，没看到我眼神吗？”
林琳却一脸探究的打量着杨一叶，“你跟凌总到底什么关系？我见他看你眼神可不一般。”
在林琳面前，杨一叶也不隐瞒，她实话实说，“高中时候的男朋友，早分手了，所以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他多尴尬了吧。”
林琳闻言先是惊讶不已，随即满面喜色，“你可真是深藏不漏啊，我说你读大学的时候怎么跟在尼姑庵修行似的那么清心寡欲，原来是山珍海味吃腻了。”
“我跟他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跟我……算了，反正都这样，我先走了。”
林琳见杨一叶情绪不大对，眨了眨眼，一本正经道，“我承认，我是藏了那么点私心，不过你现在不也是单身吗？你要知道你那个前男友，有钱有势长得还帅，妥妥的砖石王老五。你说咱们女人找个男人结婚是为啥？除了社会上给的压力，要么为情是真爱，要么为钱提高生活品质，最后一种就是觉得一个人孤单寂寞找个伴。真爱这种东西太虚，有人一辈子可能都遇不到，我想这点你应该早看透。咱们这个年纪，还是谈钱最实在的。一叶，你自己好好想想，别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林琳的话，杨一叶何尝不明白，自从家道中落后，人情冷暖，她可以说体会的很彻底。
工作后，更是体会到生活不易，单单是每个月还房贷这一项，无形中就像坐山压在头上，让她不敢有丝毫松懈。还别提作为独女的她要赡养父母不说，以及……对她来说，巨额的债务。
“嗯，我知道。”明明很简单的四个字，却透着无力和无奈。
杨一叶下楼时，凌旭坐在休息厅沙发上打着电话，看见杨一叶，他收了手机起身迎上前。
“东西都拿好了？”
“嗯。”
出了大厅，迎面寒气袭来。
杨一叶虽不觉得冷，还是下意识拉了拉衣领，双手插兜。
夜空繁星点点，明月当照。宽阔的柏油马路，车流不息。
往停车场走时，杨一叶眼角余光处，瞥了眼身旁笔挺的人影，心头莫名添了几分寂寥。
一个人单身久了，怎么连跟异性走在一起都觉得别扭。
杨一叶脑海里不由脑补出一张冷峻如斯的面孔，黯然失笑，怎么想起他来了。
上车后，凌旭没有马上启动，而是目光复杂的看着杨一叶，低低开口，“上次你跟我说的话，算数吗？”
杨一叶狐疑，上次她不是只跟他把话说清楚，何来算不算数一说？
“你说，过去的事情，已经看开不计较了，所以我们之间，也就没有所谓的恩怨。”
杨一叶以前就觉得凌旭的眼睛很好看，特别是看人的时候，如寒星，又如湖泊。
此刻也不例外。
面对着凌旭直视的眼神，杨一叶勉强笑了笑，“嗯，可以这么说。”
“既然这样，你就没有必要再躲我。”
“我……”杨一叶也不知怎么回他，无法回答。
凌旭沉默的看着她良久，似在等待回应。
片刻后，见杨一叶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多说，眉眼间闪过一丝黯然，不过转眼即逝。
他拉下手刹，车身缓缓前行。
“听说你在相亲，相的怎么样？”
“还好。”
“也就是没相好？”
杨一叶汗颜，“呃……人艰不拆。”
“要求是什么？”
“啊？”
“相亲对男方的要求。”略一停顿，凌旭又补了一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吻，“我看我够不够格。”
再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杨一叶感觉自己太矫情。
在一起的时候，凌旭就对她很好，如果不是……
想到这里，杨一叶极其矛盾起来。
她很清楚自己对凌旭没有男女之情，但难道对相亲对象就有了吗？
她还不是听从母亲的安排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越深入想心反而越乱，只是单纯觉得自己年纪越来越大，再不找个人结婚，真的是要孤独终老的节奏。
“我不想耽搁你，你可以找比我好很多的女孩，并且门当户对。”
杨一叶话音刚落，车身忽然停了。停的不算太稳，惯性下，杨一叶身子微微前倾。
“自从分手后我就一直单身，算不算被你耽搁。”
杨一叶不知他算不算兴师问罪，自觉心虚，没有底气去反驳什么。
年幼无知真的害死人。
一向在人前风度翩翩喜怒不形于色的凌旭，此刻却显得有些沉不住气。
明明不热，他却伸手揭开一颗衬衣纽扣。
车内沉寂片刻，车身再次启动，空气里蔓延着压抑且尴尬的氛围，彼此都没再说话。
杨一叶明明没说自己住在哪里，凌旭却准确无误的把车开到她小区楼底。
杨一叶也没问，她只说了句“谢谢”就要下车。
手按上车把手，正要推开车门时，背后再次响起凌旭的声音。
“如果之前的行为给你工作上带来困扰，我很抱歉。”
杨一叶身子微征，转身看向凌旭的时候，嘴角带了一抹苦笑，“我走的时候老板一分钱提成都没压，很多，多到抵我去年一年的工资，所以当时公司同事都在议论我跟你是不是有什么不正当关系。我是因此辞职了，但走的时候，却还是把提成都拿完了。可笑的是，明明当时工地都没完工，按理来说我是拿不到另外一半的钱。”
凌旭静静看着她，不言一发。
杨一叶继续说着，只是唇边笑意变得愈发苦涩，“明明我是在享受你给的福利，又有什么资格去怪你？我辞职，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手段罢了。”
车内并不大亮的灯光下，杨一叶脸部线条显得格外柔和。
可能是刚做完新发型的原因，整个人模样气质，都和以往有些许不同。高领白色毛衣下，下巴衬托的愈发小巧，五官也显得精致许多。
第一眼看是舒服，越看越觉耐看。
凌旭喉口微动，在杨一叶说那些话时，看着她单薄的身子，心里涌出一种想把她拉入怀里紧紧抱住的冲动。
思念了这些年，终于再次鼓起勇气出现在她面前，他却不知到底该如何做，才是正确的。
终是抑制住内心的悸动，他低低问，“我刚才问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杨一叶轻咬嘴唇，缓缓开口，“相亲对我来说，就像是在菜市场买菜，被人挑挑拣拣讲价还价。”说到这里，她抬眼，忽的笑了一下，“而你就属于早上四五点刚从菜贩车里卸下来的最新鲜的，一出来就被大妈哄抢而光的那种。”
凌旭失笑，“所以我可以理解为你在说我廉价且抢手吗？”
“我的意思你行情好，大妈最爱。”
“大妈最爱？我还以为至少是老少通吃。”
“凌旭。”杨一叶轻声唤了一下他名字，“相亲太功利性，就算我答应你，那也绝对不是因为爱情。而是你的金钱地位，你能给我带来的各种捷径。”
“不是爱情？又有什么所谓，我想要的，无非始终是一个你，只是你而已。”凌旭说这句话时，一直盯着杨一叶的眼睛。
杨一叶握着门把手的手指一僵。
“除了你，对我来说，和谁在一起就没有爱情可言。金钱地位？如果这就是你和我在一起的理由，我很庆幸，我拥有这些筹码。索性对你来说是在菜市场买菜，何不选最新鲜性价比最高的？”
杨一叶哑口无言，心情一时复杂极了。
每当母亲催她找个男朋友时，她就纠结要不要找个看得顺眼的处着算了。
凌旭的一番话，一瞬间竟让她动了心。
是啊，反正还不是打算找个差不多靠谱的人嫁了的，她这个年纪，早就过了小姑娘爱做梦的时期，情啊爱的，其实挺奢侈的。
你喜欢对方，对方还不一定喜欢你。就算两情相悦，谁又能保证那份喜欢，能保鲜多久。
杨一叶也不知道自己这些年到底在坚持些什么。
“我走了，你自己回去开车小心。”丢下这句话，她逃一般的下了车。
车门拉开时，冷风窜进来，冲散了车内的烦闷。
凌旭看着窗外夜色下那仓皇，且逐渐模糊的背影，眸色明了又暗。
不知想到什么，他苦笑摇头，可随即，眼神变得愈发坚定。
既然放不下，那就别放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