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雪轻声细语，道出多年压在心底的一句话，眼前这个曾带给他羞辱的男子，非但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如今让她站在一个无法想象的高度。

试想，要是当年云水城那些人还活着，做梦也想不到云水城走出去的两人，如今已站在荒莽之巅。

“不用。”

方白笑了笑，抛开恩怨不谈，他们毕竟有些血亲关系，要不是自己横插一脚，以另一种方式夺走了本该属于‘方白’的人生，或许白千雪也不会有后来的遭遇。

说不定方、白两家联姻，将会是一场美好的姻缘，未尝不可。

根源都在他这里。

“我……”白千雪张了张口，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但说无妨。”方白笑了笑，这一刻，白千雪就是他的表妹，再也不会有其它任何关联。

“姑姑知道吗？”白千雪说着，低下头去，方白脸色瞬间僵住了。

“是啊，母亲知道吗？”

方白也是后来才知道所谓的轮回转世，不过是另外一种夺舍，这一切都是出自风里希的手笔。

随着修为提升，眼界开阔，白语芙或许会想到这个问题。

到时候，她能接受吗？

无论发生什么事，白语芙永远是他挚爱的母亲，可在白语芙心中会怎么想？

她的儿子本该是另一个人，本该有不同的生活轨迹，而这一切都改变了。

“不知道。”

方白摇头轻叹，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跟母亲提起，可白语芙怎么会知道？轮回转世的事情，她应该不知道才对。

或许是猜透方白的心思，白语芙苦笑道：“不要忘了，我也是经历过夺舍的人。”

方白恍然大悟，当年在天源大陆的时候，小雨的奶奶夺舍白千雪，后来阴差阳错，反而被白千雪炼化了神魂。

不过方白很好奇，他能逃过一劫是有炼天鼎相助，而白千雪又是怎么做到的？

事情已过去，方白也不想追问，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想起白语芙，方白觉得心烦意乱，淡淡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嗯！”

白千雪点点头，刚要起身，方白已转身离去。

望着远去的背影，白千雪轻叹一声，缓缓坐下。

方白沉着脸走来，心中有事，恍恍惚惚，听到有人唤他，方才回过神来，“师父！”

原来不知不觉经过唐乙木身旁都没有察觉。

“在想什么，你脸色很不好。”唐乙木忧心忡忡的问道。

“我……”方白不知该如何开口，可这事除了师父之外，一时真不知该向谁说起，犹豫片刻，缓缓道来。

唐乙木闻言，淡淡一笑，“原来是这点小事，还以为多大的事能让你如此恍惚。”

小事？

方白苦笑道：“对任何人都是小事，可对她来说就是天大的事。”

唐乙木笑了笑，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

方白疑惑望来，忽然被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给难住了，“我是谁？”

方白？

不对！

此刻他的神魂属于修远，是他霸占了方白的肉体。

修远？

也不对！

他的肉体属于方白，血脉里流的是方家血脉，要不是后来炼化龙族精血的话。

那么，他又是谁？

方白彻底糊涂了！

“师父你想说什么？”

方白忽然觉得这个问题似乎没有什么意义，除了让自己越糊涂之外，这不该是师父的本意。

“你能分得清吗？”唐乙木笑着道。

“分不清。”方白苦笑摇头。

“那好。”唐乙木再次问道：“我是谁？”

方白愣住，“师父，你这是在说什么？”

唐乙木正声道：“告诉我，我是谁？”

方白笑着道：“你是我师父，唐乙木，清风阁长老，清木峰祖师。”

“嗯！”

唐乙木点头道：“抛开这些身份，我又是谁？”

“你……”

方白越发糊涂，抛开这个身份之后，又该如何定义一个人？若是真有轮回转世，前世是谁？来生又会是谁？

看似毫无意义的问题，反而让方白手足无措。

“我不知道。”方白疑惑道：“师父你是谁？”

唐乙木笑了，“为师唐乙木。”

“呃……”

方白苦笑道：“师父，你这好像是在耍赖。”

“是吗？”

唐乙木面色一正，缓缓道：“你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里认为自己是谁。除此以外，一切都不重要。”

“不懂？”

唐乙木笑着道：“在你心里，你是方白，白语芙的儿子，她是你的母亲，这就足够了！”

轰！

方白脑海一阵轰鸣，豁然开朗，师父看似一番毫无意义的话语，阐述了一个道理，本质！

抛开繁杂，看本质！

情的根源是心，只要自己心中有情，又何必去在乎那些？

无论他是方白还是修远，白语芙永远是他挚爱的母亲；无论他是方白还是修远，都是白语芙的儿子。

足够了！

刹那间，心神豁达，无比畅快，一声长啸而起，四周混沌之气猛地倒卷而来。

“这是？”

唐乙木大吃一惊，嘴角浮现笑意，缓缓向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