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着她这么做,也是为了霍家的将来,就算是背上了一个弑亲的骂名,她也觉得是值得的。
当时的她,把自己想像地有多伟大,多远见。
现在,就觉得自己是有多愚蠢,多短见!
怎么就会下了要弄死穆远宜的决心的呢?
老太太躺在床上,想了许久,突然,才眸光一闪,她记起来了,那药,是宫里头的人送出来的。
只是,在那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人。
直到现在,老太太才突然明白过来,自己是被人家当枪使了。
她连背后给她药的人长什么样子,哪宫里伺候的,似乎都说不清楚了。
老太太突然就哆嗦了起来。
不是因为病了,也不是因为体内的蛊虫。
而是因为,她是被自己给蠢地有些无地自容了。
晋王府的宴会,穆远宜带着两个妯娌一起去了。
如今于氏也是一个三品官儿的夫人了,面子上也有了。
而宋氏,虽然是自家男人指不上了,可是人人都知道,现在武宁侯府内宅是她在当家。
而且,她的儿子中了进士,她的女儿,嫁入了西京的任家,总地来说,宋家二房,很快就要崛起了。
霍家的三位夫人到的不早不晚,看到有相熟的夫人,便很自然地过去说话了。
穆远宜自回京之后,还是头一次在这样比较正式的场合露面,自然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当元夫人也亲眼见到了穆远宜之后,还是有些惊愕的。
十几年过去,可是穆远宜的样子似乎是并没有太明显的变化,这才是真正让人不能忍的。
事实上,穆远宜之前因为受蛊虫的折磨,气色着实是太差。
可是平时,因为她失了心智,所以无忧无虑,也就没有什么烦心事了。
故而,反倒是让她少了一些生出皱纹的理由了。
解蛊之后,又有霍良城亲自照料,不仅仅将头发养好了,更甚至皮肤也养得水嫰了些。
当然,这其中,霍瑶光和严老的功劳,都是大大的。
哪怕是现在,她不需要理家,不需要和其它的女人们争宠来固守自己的地位,所以,活地自在了,开心了,这状态自然就不一样了。
没有糟心事,还有丈夫宠着,这样的女人若是还不能有个好气色,那就是太没天理了。
元夫人压下心头的震惊和不悦之后,便再也没有去特别地注意她。
安国公已经警告过她了。
若是再敢有任何不守本分的做法,她就一定会被休弃的。
哪怕是为了元朗,她也一定不能再给儿子增加负担了。
回来就回来了吧,反正这个女人现在也是有夫君的人。
而且,如今都是当了奶奶的人了,她还嫉妒个什么劲儿?
再嫉妒,人家也不是她手底下的小妾,能任由她搓圆揉捏的。
晋王妃和荣阳郡主过来之后,第一眼,便注意到了穆远宜。
特别是荣阳郡主!
十年前,大夏和百夷开战,百夷可是被打击地不轻。
而且,她知道,后来与百夷对战的主将,就是霍良城。
荣阳郡主倒不是多心疼百夷的百姓,只是,她和霍良城之间的私怨,一桩桩一件件加起来,自然就足以让她疯狂地想要杀了他了!
看到穆远宜这般的千娇百媚,荣阳郡主心里头怎么可能好受得了?
她当初因为战事与晋王起了冲突,一怒之下,自行去了痷堂里修行。
日子过地清苦不说,还对着女儿牵肠挂肚。
哪怕如今已经回来几天了,可是她的面上,仍然是带有几分的憔悴。
哪怕是有再多的脂粉,也难以遮掩她眼角的细纹。
相反,因为脂粉涂地多了,她便只能僵着表情,否则,无论是笑地多了,还是怒地多了,眼角的细纹,只会更明显,更深刻!
都是一群女眷,所以,便没有什么顾忌,命人上了酒。
穆远宜不能饮酒,所以,她一直都是只喝茶水。
荣阳郡主盯了她半天了,早就看不过去了。
“武宁侯夫人,多年不见。想不到夫人还是貌美无双,真真是让人羡慕。”
穆远宜看过去,淡淡应道,“荣侧妃过奖了。”
“故人重逢,乃是一大喜事。来,我敬夫人一杯。”
穆远宜似乎是不知道她的意思,径自端起了眼前的茶杯,“既然荣侧妃诚意相邀,那我就以茶代酒,谢过了。”
荣阳郡主的脸色微僵,手停在了半空中,“霍夫人这是何意?咱们这里都是女眷,也是为了让大家能玩儿地痛快,所以备了各种酒水。怎地我晋王府的酒,还入不得霍夫人的眼了?”
这话,可就已经是对穆远宜的挑衅,甚至是逼迫了。
众人都静了下来,暗戳戳地盯着穆远宜和荣阳郡主的脸瞧。
都在琢磨着,这两人难不成有过什么过结?
穆远宜笑了笑,“我大病初愈,大夫有交待,不得饮酒。便是这茶水,也是我特意从武宁侯府带来的养生茶,只为了我能多活几年呢。”
众人顿时就傻眼了。
这位霍夫人也太彪悍了吧?
这意思,是连晋王府的茶水都看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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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向来清冷又出尘的霍夫人一说出这种话来,感觉好不真实呢。哈哈。
隐约记起了一些往事,穆远宜的脸色变得有些差了。
“阿云。”
此时叶兰笙正带着孩子在厢房里玩儿呢,才刚刚过来,怎么可能马上就回去?
“我好像刻,那个荣侧妃曾经找过我几次麻烦,只是,我好像是记不真切了。你还记得吗?”
“回夫人,奴婢记得。荣侧妃曾经当众故意弄湿过您的裙子,有一次还意图推您落水,被奴婢给阻止了。”
“嗯,我就说嘛,一听你提到了这个荣阳郡主,我就觉得心里头有些堵,原来竟然是我的一个对头。”
这么一想,就更不能让叶兰笙去了。
万一再被那个荣侧妃针对怎么办?
就算是她离京数年了,可是至少,人家还是晋王府的侧妃呢。
而且,百夷国的郡主这身分,也不是能随便地让人找麻烦的。
“你说,这一次,她会不会还要针对我?”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此人向来心眼儿小,当初也没少跟晋王妃作对呢。”
其实,当初荣阳郡主真是看上了晋王爷,风流倜傥,容貌俊美。可惜了,就是因为这个晋王妃的存在,所以,她只能勉为其难地为妾了。
听说,其实在荣阳郡主嫁进来之前,晋王妃的马车曾经无缘无故地受过惊。
好在当里面里坐的不是晋王妃,要不然,这后果可就难以预料了。
后来,这个荣阳郡主嫁进了晋王府之后,也是不见消停,总是隔三差五地找王妃的麻烦。
现在倒是好了,也不知道这次回来,她们两个,是不是化干戈为玉帛了?
至于先前安乐郡主患重病一事,太医很快就查明了真相。
竟然是因为安乐郡主自己贪吃,吃了数块儿玫瑰花饼。
因为安乐郡主对玫瑰花过敏,所以,她的院子里都是没有这一类的植物的。
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自己贪吃,才会险些送命了。
“只是吃了几块鲜花饼,就成这样了?”
云姑姑笑了笑,“也是赶巧了,听闻,她还喝了玫瑰花茶。而且还是在刚刚开始发热的时候喝的。”
果然,怎么可能是误食呢?
定然是被有心人安排的。
穆远宜看了看那贴子,再想想自己这次回来,好像是在京城引起了轩然大波。
可是后来穆家出事,她匆匆离去,所以,这京城人看她的眼光,定然是会不一样了。
“夫人,到时候,只怕有些人会故意提及穆家来想要看您伤心的。”
穆远宜这个岁数了,怎么可能会看不清楚?
若还是一味地难过痛哭,岂非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再是以前的那个穆远宜了。”
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的罪,总算是脑子清醒过来了,她怎么可能会再轻易地被人以言语伤害?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多久了?
她的头发又再度变成了乌黑亮丽的样子。
曾经的她,应该是难看得像个鬼吧?
“阿云,我头发白了多久?”
云姑姑一愣,“回夫人,奴婢不知。奴婢是在侯爷带您回京之后,才到您身边伺候的。”
穆远宜点点头,“这些年,你和苏嬷嬷将瑶光照顾地很好。”
云姑姑抿唇,她不敢说,其实,当初小姐的日子,真地不好过。
“启禀夫人,福安堂的老夫人好像是身体突然不适,二夫人和三夫人都赶过去了,命奴婢来跟您说一声。”
“知道了,你下去吧。”
穆远宜正了正衣襟,自回来之后,霍良城只是带着她在老夫人跟前露了个脸,便再也没有去过福安堂。
现在想来,老夫人心里头应该是恨极了她吧?
叹了口气,无论如何,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做的。
穆远宜赶过去的时候,大夫已经帮老夫人扎了针,又开了药。
“怎么会突然不适了?”
“回夫人,老夫人年纪大了,夜里可不能再贪凉了。”
言外之意,就是夜里偷着开窗子了?
或者是吃冰食了?
宋氏微微摇头,眸底一抹鄙夷之色。
对于这位老夫人,她真是觉得仁至义尽了。
整天就只知道瞎折腾,也不想想,现在这侯府里头,真正的主子是谁?
这个恶婆婆,真是想要一直当到死吗?
眼下没有一个儿媳与她亲近,所有的孙辈们都不愿意往她跟前凑。
她这福安堂里头冷清地跟个什么似的,怎么就一点儿也不自知呢?
非得等到临死的那一刻,才承认自己做错了吗?
穆远宜对于自己曾经中蛊之后的感受或者是反应,还是有些记忆的。
此时见到了痛苦无比的老夫人,似乎是又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老夫人的面色枯黄,明明不是很瘦,可是这气色,就是看起来吓人。
这一刻,穆远宜想到了什么,微微皱眉。
待到一切平静下来,老夫人的里衣都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