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不愧是三条家的长兄吗……果然是名不虚传。
银发金眸的付丧神眉宇淡淡,行进间似乎携带着满天霜雪,冰冷而凌冽。
即便他只是不言不语地走着,却已然独得天地钟爱,耀眼得像是高悬的曜日晨星,煌煌不可逼视。
——这才是真正的神明。
刀剑们在那一瞬间,隐隐明白了信徒朝圣的虔诚。
即便清楚地知道,以他们目前的状态,外人是不可能听见他们的声音的。
但是刀剑们,仍旧不知不觉地噤声安静了下来,全都屏息地注视着不远处的付丧神。
银发金眸的付丧神径自走到了最近的橱窗前,然后轻车熟路地伸出了手。
随后,有无形的力量迅速扩散开去,浪潮般席卷过整个空间。
时空似乎止息了一秒。
紧接着,在一声清脆的“嗑嚓”后,所有的橱窗都化为了满天星屑,莹莹洒洒地落下,归为了尘埃。
——那些束缚着刀剑行动的枷锁,在这一刻,被齐齐解去了。
暴露在空气中的刀剑,开始犹如呼吸般自然地,吸收起空气中的灵力。
——藤四郎们,一期一振,江雪左文字,烛台切光忠,莺丸,萤丸,和泉守兼定,鹤丸国永……
在灵力槽蓄满之后,无数形态各异的付丧神,于一瞬间显现。
他们立于碎星般的流萤中,清丽疏绝,华美清贵,形成了一场史无前例的视觉盛宴。
现出了身形的付丧神们定了定神,随后向远处的那个身影欠身颔首道:“多谢……”
在即将说出对方名字的时候,众人明显露出了纠结的神色。
有人是真的不知道,有人虽然有所耳闻,但是……已经习惯了活泼可爱的短刀“今剑”,如今在以同样的名字,去称呼眼前的这个人,总觉得……叫不出口啊。
就在众人尚在犹疑的时候,一个格外清朗的声音,欢快地接口道:“嘛嘛,多谢今剑啦!”
四面八方的视线顺着声音看去,然后,果不其然地看到了一只白鹤。
——啊,这样说来的话,锻造了鹤丸殿的五条家,似乎跟三条家关系匪浅呢。
“你认识我?”
今剑转眸扫了过去,像是在分辨什么似的,片刻后,他才再度开口,疏懒的语调有些漫不经心:“你并不是三条家的刀剑。”
——别问他怎么看出来的。画风明显不一样。
鹤丸国永大大地叹了口气,似真似假地抱怨道:“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呢,完全不在意除了‘三条’以外的事……”
白色的鹤说着,垂眸敛下了纤长的睫羽,掩去了眼中一瞬闪过的情绪。
随后,他嘴唇嗡动,以几不可闻的声音低低道:“真是的,偶尔也记住我一次啊,笨蛋。”
时政的员工认得面前的这个人——
大太刀今剑,三条宗近最中意的杰作,三条势力当之无愧的兄长。
就连当初三条组的刀剑加入时政,传言里有一大部分原因,也正是为了这个人。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位付丧神在不久之前,就这么一人一剑,毁掉了时政最强的结界,把万屋变作了废墟。
种种信息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时政员工立马意识到了双方巨大实力差距。
他也算得上是一个足够聪明的人。因为自知对付不过,于是即刻便决定撤退了。
时政员工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然后试探性地把小狐丸放在了地上:“失礼了。既然是三条家的刀剑,自然是该还给您的。”
他的言语间带着讨好的歉意,似乎真的感到了过失。
然而,银发金眸的付丧神只是冷冷地望着他,没有做出丝毫的表态。那过分沉默的模样,使他显得越发莫测难言。
等到时政员工把小狐丸放到了地上,付丧神才倏尔抬手。
然后,地上的太刀就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而起,立马凌空飞入了付丧神的手里。
今剑翻转手腕,把太刀平放在掌心,开口道:“真是让人不省心。”
明明是有一定指责意味的话语,可付丧神却说得风轻云淡,连批评都颇为敷衍的模样。
或者说,他在某种程度上纵容了兄弟的弱势。
——总归是“三条”的刀剑。反正现在一切有他,想闹就随便闹吧。
这么想着,今剑便垂眸,仔细观察了一下手中的太刀。然后,他发现这振太刀,现在似乎安静得有点诡异了。
其实自从今剑说出“我的弟弟”后,小狐丸……小狐丸就高兴疯了!
——听到了吗!兄长叫我弟!弟!了!
——我是第一个!第一个!!!
脑子里面乱嗡嗡的,除了不断回放兄长的话以外,小狐丸已经暂时失去了全部的思考能力。
他就这样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僵硬,甚至于彻底忘记了其余的动作。
望着暂时下线的小狐丸,今剑静静地别开了视线,目光里隐隐带着微不可查的嫌弃。
——蠢死了。
许是见到今剑没有了过分外露的反应,于是时政员工趁机挪了挪步子,暗中向着远处退去。
然而,他刚一伸腿,那先前分明无视此处的付丧神,便以不可思议的反应速度,倏尔抬眸,望向了这边。
那道轻轻缓缓的视线,却似重若千斤,登时让时政员工身子一僵,不敢动弹了。
银发金眸的付丧神就这么淡淡地凝视着他,没有说话。
但这令人捉摸不透的沉默,在某些时候,恰恰是最为人畏惧的。
时政员工实在揣度不出付丧神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