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少女努力睁大眼,坐直了些,小声说:“会着凉。”
身边的少年“嗯”了声,安静下来。
归皖顿了顿,目光不自觉落在对面出类拔萃的男人身上。
他正低着头给一个人打分,不时和旁边的其他导师交流两句,严谨认真,一点都不累的样子。
谁说演员容易来着?
归皖从小家里就是开娱乐公司的,从她父亲到她姐姐,都在做这个工作。她虽第一次身入其中,但这个圈子里的阴暗黑白,她看得清楚明白。
所以她无法理解。
归皖扭头看着身边几十个明明困得要死却还勉力坚持的少年少女们。
这样一个圈子,明明已经声名狼藉,到底有什么值得这么多人一次次前赴后继,葬送青春?
————
等到最后一个人也被划定归属,导演宣布所有人明天休息一天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五点。
江流打着哈欠来接归皖回家睡觉觉。
两个女孩子高中生似的手拉手回到宿舍,也不洗脸,直接往自己床上一躺,睡死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归皖打着哈欠起床,从卫生间里洗漱完出来,发现江流已经收拾整齐,正伸着长腿坐在沙发上看出。
“早。”
江流闻言看她一眼:“你怎么没精打采的,还没睡够?”
归皖摇摇头,“睡够了的,我睡了快十个小时。”
“那怎么?”
小姑娘又摇摇头,往她身边的沙发上一栽,心情不大愉快的样子。
江流合上书,垂眼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说:“不想去甲班?”
“?”
归皖一跃而起,“你怎么知道?”
“昨天宣布归属地的时候你一脸天崩地裂的样子。”
归皖略微心虚的揪揪自己小耳朵,仰起头,特别纠结的看了江流一会儿,把闹到闷沙发上,声音闷闷地:“嗯,不想去,觉得自己能力不够,不想硬往上凑。”
“就因为这?”
“嗯。”
江流糊涂了。
所以刚刚江起云给她发的那条让她好好照顾新舍友的短信是干屁来着?
第二天是训练日,上午选手自主训练,没有时间要求,下午老师统一上台词课。
归皖起床的时候,江流已经不在了,她慢腾腾从床上爬起来,洗漱,一看时间,快十点了。
惬意的吃了早午饭,化了淡妆,换好衣服拎了本书出门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上课的时间。
她推开门,换好鞋幼稚的踩了两脚,正准备往电梯口走,对面的门适时传出钮锁声,一秒后,门被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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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现在,开学了。
归皖欲哭无泪,真切的希望下面站着的人眼瞎耳聋没认出她,或者这地下突然能冒出个啥地洞的让她钻进去逃走。
但天不遂人愿。
略显清冷的男声下一秒通过麦克风传入现场的每一个角落,男人的声线里甚至带着刚好的关心和笑意,“那位选手,怎么了,见到导师太激动了?”
这话一出口,现场“噗嗤”几声,顿时笑声四起。
归皖:“”
她胡乱点点头,甚至还站起来鞠了个躬,希望男人能尽快把这篇翻过去。
男人笑了声,转身走向选手席对面的导师席,在最中央的位置坐好,拿起手里的提词卡,接过了导演主持的任务,朗声介绍其余几位导师入场。
在所有导师入场后,再由江起云宣读此次比赛的总规则。
《追梦人》选拔赛是由各公司推荐新人演员共八十八人参与比赛,男女比例相仿,由四位导师进行声乐、台词、表演等方面的指导和训练,根据个人的表现情况和受欢迎程度,由导师和观众共同为选手投票,经历三次淘汰赛,票选出人气实力最好的男女新人分别担任一部年度大ip制作的男女主,第二名分别担任男二女二,其余角色会酌情从其余选手中选出。
选手在第一场比赛也就是今天的比赛中,每个人有一分钟的自我介绍时间,以及五分钟的台词或演技展示时间,导师根据各人表现评级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班,每个导师各带一班,负责本班的比赛事务等,但每个导师都要负责所有班的自己特长教学。
江起云作为总导师,带甲班。
规则宣读完毕。
“现在请被我叫到名字的选手依次上台展示,第一个,”男人顿了顿,目光轻轻扫过某个自从他入场便一直垂着脑袋的人,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归皖。”
归皖想哭。
在心里默默给自己叹口气,少女从椅子上站起来,小心绕过身边的楼梯,走到最中央的表演圆台下。
背对选手,面对导师。
她手里拿着现场导演刚递给她的麦克,一吸气刚准备说话,导师席最中央好整以暇坐着的男人突然开口:“你好,江起云。”
归皖:“”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你叫什么呀?”
“明天。”
昨晚两人的对话完美在脑袋里面重演。
全场大部分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自我介绍搞得一脸懵逼,唯独归皖,知道他这句话是为了什么而说。
归皖觉得自己有机会得手工制作一朵小红花给他贴脑门上表扬他,真是说到做到。
她脸有点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皮笑肉不笑:“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江起云挑挑眉,做了个请的手势:“那现在你可以开始自我介绍了。”
“大家好,老师好,我叫归皖。”
江起云抬头:“结束了?”
“嗯。”
他点点头,“那准备好的话,你可以开始表演了。”
归皖应了声。
她今天准备的是一个少女的内心独白,不需要什么技巧,感情也很平淡,她一身轻松的站在原地,仰头望着大屏幕,轻轻开口。
声线清碎,气质干净,眼神坦荡。
不像是一个正在面对娱乐圈残酷淘汰规则的人,而更像是高中时期,穿着蓝白校服坐在窗外,借着阳光偷读席慕蓉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