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黄四明想的少,那是他出于道义的角度去看待问题,裘污则是出于风菱的副手的角度去审视,只见他心平气和地对着黄四明问到:“是,吴帅的确去了,但结果呢?四明将军难道不在场吗?先都督还是死了,而主上带着可怜稀少的雷泽军被困在曲江之上。”
话音一落,黄四明的记忆被拖回了一年前他快要忘却的战场,对他而言他失去的可能只是一名平日里在山里谈天说地的鹰兄,一名兄弟,而对雷泽军而言、对风菱而言几乎失去了全部,这就是他们挥之不去的噩梦,拼了命的结果是什么都没留下。
说话间,裘污用余光看了一眼风菱此时的表情,她沉着面,闭紧了嘴唇,那殷红饱满的唇瓣上露出了一排像是咬过之后花白的印子,随即一闪而过。
裘污并不是刻意想刺激风菱去回忆,只是只有这件事能阻止风菱的决定,裘污知道虽然他前面提出了有理有据的两点,但这两点并不能撼动风菱,唯独这第三点,这是风菱的阴影,最不愿提及的伤痕。
随即,裘污又看向黄四明欲言又止的表情,继续道:“我请四明将军再想想,还有更早之前呢?先都督被围安鹿县中的情景。”
黄四明一顿,雷泽言被困安陆县中时,他也在,只是他不明白裘污提此作甚,然而他不明白,风菱却清楚,她怔怔地看向裘污,让裘污的目光与她相对。
只见裘污也不避讳地也看向她,突然躬身发自肺腑地大喊道:“此时去陈国,不说陈国二十万兵马,就说陈国以南便是九州,以西以北,还有僧国、北国、孟国!主上不是在重复吴帅当年的决断,而是在重蹈雷泽言大都督的覆辙啊!”
对!就是这句话,裘污要强调的就是这个,风菱必然会做第二个雷泽言,正如裘污以下继续的话:
“如今的吴帅就好像是当年的安鹿县,是个诱饵,若主上去了,十有八九会出现最差的结果,不仅吴帅没救到,把自己也困在其中,抱着微末的期望就出发,这是一个最坏的打算,主上一年前经历的苦难不可再重演了。”
裘污的提议让喧闹的大殿再次静了下来,让众人齐齐向他投去了诧异的目光,当然裘污不是在哗众取宠,他只是在为风菱判断利弊,审时度势。
既然风菱说了,让他为她提,他认为对的建议,那裘污就不能担心忤逆了风菱的心意,而畏手畏脚地不肯说出心中的想法。
他大步走进殿中,看着何中等人向他投来的不满的目光,却无动于衷,走到风菱跟前打了个躬,道:“主上,请容属下说两句。”
风菱点了个头,没有挪动脚步:“嗯,你说。”裘污之能不仅能征善战,而且他还能在任何情况中判断出最有利的决断,否则他也不可能在北国那样上有高压,下有愚民的夹缝中生存。
要说风菱如今最能出谋划策的军师有两,一是苏士通,二便是裘污了,苏士通之谋乃毒谋,而裘污之谋乃正谋,就是为人虽正气,但也能够看透情况轻重。
因而风菱还是比较认同裘污的话。
只听裘污道:“属下不建议主上去的原因有三,一来如今雷泽刚扎根于此不久,修生养性最为重要,此时若大动干戈,不仅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百姓疾苦。”
裘污说得对,雷泽的百姓们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家,才开始有了生机勃勃的迹象,如果派兵直接攻打陈国,首先要募兵,而雷泽境内的耕田便会荒废,而且还要征粮征税,先前储备的军饷物质又会再一次遭到损失。
风菱闻之眉头蹙了蹙,没说话,又听裘污道:“二来,吴帅想必不希望主上去救他,如今主上手中有吴帅拼死护卫住的一个赢过北国的棋子,吴国手中也有一个,吴帅必然不想主上再把棋子送回去。如此一来,他的心意就白费了。”
说着裘污看了一眼何中等人,面色凝重地打了个躬,道:“诸位贵客见谅,我知道你们心系你主,可我也心系我主,我主的安危于我,于雷泽而言便是一切,说句不中听的,吴帅如今对整场局势而言他的生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两枚棋子,所以我不主张为不重要的因素放弃关键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