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处,黄二手持四明铲,朝天一引,只见铲尖之上烧起了火光,而火光随着黄二伸手一投,打向了唯一能逃离安鹿县的数十个木筏,一时间,江面之上再现漫天大火。
灼灼烈焰燃烧着木筏,映照在江上乘着木筏后退的雷泽军眼中,而再望望那一面的岸边,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的鲜血在挥洒了…
另一方面,吴小俊率领的镇东军出现在了胡山戈壁,他绕开了九州领土,直接往西北方向行军,用了整整二十日。
大军暂时休整的临时营地上,依云子领来了御妖宗的百名修士,而领头的正是苏士通。
他进入帅帐,通禀之后,忙向吴小俊问到:“大帅,为何我军要绕道胡山戈壁?此地在安鹿县以北,若是宗主兄长撤军,应该是往东,不可能会到达此处,我等从此地前去营救,岂不是南辕北撤?”
吴小俊在一处石岩之上,摊开了地图,凝神看着地图之上的地势,摇了摇头道:“若我所料没错,奉珏三面被围,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渡过曲江,往北面胡山戈壁绕道折返涿阳郡,因而我军若往此处行军,一定能接应奉珏,而若是往东面行军则会遇上孟国军,反而耽误了时辰。”
苏士通闻之明了的点了点头,他对军事也算熟悉之人,在斟酌了吴小俊的话后,看了看地图,的确,按吴小俊所说,这是最快、最好的救援路线,可是…
苏士通叹了口气,手中握着风菱让依云子带回宗里调人的桂月萧,道:“可是,万一宗主兄长没有突破包围圈,来不及渡过曲江呢?”
听到苏士通的疑问,吴小俊猛地一怔,手指慢慢捏紧了地图的一角,牙关紧闭。
他死死地盯住地图中曲江的位置,胸口猛烈的起伏着,沉吟道:“不会来不及,只有可能他不肯。”说着,吴小俊抬头眸色深沉的寄与道,“但愿菱儿,能及时将他带出来。”
此时,曲江江边,日暮西垂,似血的残阳照在一柄竖立的长戟之上,长戟上的红缨随着风淡淡起舞,拉出了一道绝美的色彩,仿佛这天地间唯一的亮色。
长戟旁站立着一个身影,高大的身躯没有因为身上扎着的数支箭矢而倒下,他的银色铠甲早已看不见最初的颜色,只有不断滚落的热血,若是细细一数,此役,他的身上留下了八十四道伤痕。
雷泽言此生戎马疆场,除了十年前为护天子迁往富阳被敌在脸上划破过一道血痕以外,从未留下过半点伤痕,如今却一下多了如此多的伤痕。
他半闭的眼眸看着身上不断滚出的鲜血,想起颦娉的话,她还曾经玩笑过,说雷泽言明明是个大将军却不曾受伤,可一点男人味都没有。
念及此处,雷泽言松了松干裂的唇,淡笑道:“如今,这么多疤,你可没话说了。”
话音落下,雷泽言握着长戟的手一松,看着远方江上飘远的雷泽军,狠狠的松了口气,诸多回忆袭来,诸多熟悉的面孔袭来,最后汇成了一面雷泽军旗在他眼底浮现。
血泊之中,雷泽军旗沾满了血渍,上面的虎纹已斑驳难辨,细数此生,为这面大旗永立,他耗尽了半数年华,却是不悔,可是这会儿旗帜却倒在地上,是之不耻。
雷泽言看着只有几步远摔落在地的旗子,踏着血步,一步一步地向旗子走了过去。
而此刻包围的孟军见状,忙再次持矛后退,他们没想到雷泽言还有一口气,竟还能往前走。
在孟军眼中,他们看到雷泽言走向雷泽军旗,拾了起来,将它和长戟插在了一起,带着仿佛不曾流失的气势,雷泽军旗再次飞扬,屹立不倒,奇拔山兮气盖世!
这时,天空之上响起了一道绝望的吼声,由远及近,大唤道:“兄长!”
话音从天而降,一道惊天的白芒盘旋而出,落在了雷泽言的身旁,将围在四周的孟军震慑后退了数里,而来者露出了怒色秋波的面容,美丽的容颜打上了一抹萧索,如霜如花,挽住了雷泽言摇摇欲坠的身型。
她来晚了,她终究还是没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