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在回避,回避她引来水患的记忆,回避她害死了那么多人,甚至害死了她的爹爹的过去。
如今她面对这零散的记忆,神识恍惚,虽然很多事她还未想起来,唯一记起的只有那晚的经历,但已经很显然,除了她这个不详之人带来的灾厄,还有什么可以导致一直安宁的黍实变成人间地狱?
京城上空,浓云密布,灰沉沉的上空让冬日染上了一层阴霾,四周更显冷了几分,只闻“轰隆”的雷鸣,冬雨阵阵下了下来。
霜冻的冷雨浸湿了风菱的衣襟,她仍旧仰着头,寒意刺骨,密集的雨点融进了风菱的眼睑,漫开了猩红的水雾,分不清到底是泪还是雨,只在那漫漫的水汽中隐约可见风菱发红的血丝。
不知淋了多久,街角走过三两个人影,打着有伞从风菱靠着的墙根角落大步走过,却又在经过她之后,顿了顿脚步,又走了回来。
原本风菱躲的地方很隐秘,恰恰蹲坐在两屋之间,若不是她一身雪白,还真没人注意得到。
好在,经过的这人注意到了,在见到她像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时,此人大惊地走了过来。
他今日仍旧穿着平日里穿的戎装,身后的牙将帮他打着伞,看起来就算大雨中也不显狼狈。而他在见到风菱这般模样后很惊讶,赶了过来,大唤了一声:“风姑娘,你怎么在这儿淋雨?弄成这样!这不胡闹吗?”
说完,见风菱浑身湿透,茫然的抬起头时,这人已经赶到她跟前,取下了戎装后的披风给风菱盖上,忍不住吼了一声:“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胡闹!这样还不得受寒?不是说前几日才病过一场吗?”
风菱被一声怒吼,惊得回过神来,她并不是有意要淋雨的,只不过是没大注意罢了,因为她此刻一门心思中,不断徘徊的是一句,她是不详之人,带来了灾厄的话。
风菱迷茫地看着这人男子,愣愣道:“雷泽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风菱脚上的黑色勒痕便就是那个时候造成的,她当时一边奔跑,一边听到那黑乎乎的妖怪传来的阴沉叫喊,只是妖怪说的什么,她不大懂得,也没太记住。
后来,风菱跑到了很深的密林之中,她惴惴不安地寻找着回去的路。
这时,风菱看到了火把的光亮,若细细数去,大约有十来支火把在深邃的林中穿行,可是,风菱不敢出去,她似乎习以为常的躲藏,她只找了一堆灌木,躲了进去。
灌木中长着肉刺,刺着肌肤,痛痒难耐。
不需片刻,火把挨近了眼前,风菱透过灌木的细缝看到一群人,身着褴褛布衣,头戴灰蒙头巾,像是北诏城的人,他们手里有锄头,银光闪闪的锄头在黑夜中越显皓白。
很快,这些人穿过风菱躲藏的灌木,风菱见状本能地想叫住乡亲,跟上他们,找到家人。
可就在这时,其中一人说话了,嗓音厚重,带着鼻音,狠狠道:“怎么样,找到那丫头没有,都是刚刚那个男人,引老子走错了路!”
话音一落,他身旁的另一人,看起来瘦瘦小小,年纪不过二十出头,拉了拉男子的臂膀道:“大叔,要不我们走吧,刚刚官道上的人说,要发大水了,让大家赶紧南下,而咱们却还在山里找小丫头片子,大水会不会冲上来?”
听到瘦小男子的话,那胳臂粗壮,声音厚重的男子一甩臂膀,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将瘦小男子一推,继续踱步道:“呸,要走你走!要不是那个不祥之女,老子们用得着逃出北诏城吗?等老子逮到她,非把她抽筋剥皮。”
风菱藏在灌木中,听到他们的谈话声,那一句句深深震撼了她的心灵,这些人是来逮她的,他们口中的不祥之女就是她,这个称呼从小跟着风菱,她已经习惯了。
而在接下来的话语中,风菱再次应证了先前那团黑乎乎的妖怪说的话,只听到有人提起:“哼,就是,那个不祥之女一直引来妖怪,如今还引来这么厉害的妖怪,要降下大水。”
“你们亲眼看到是妖怪作法吗?”当然质疑之音也有,只是说得很是微小。
之后,便有人道:“我看到了!天上有一张张牙舞爪的脸出现,不是妖怪,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