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帮主突然站了起来,好像找到了知己,激动地说:“对!小兄弟说的太好了!就是忠厚!何为忠厚?脸皮够厚!无论别人怎样苛责你,挥斥你,你都要笑脸以对,迎难而上,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说完,眼神欣慰地看着叶策,伸手招呼他上前,问道:“你叫什么?何时入帮?拜在哪位师傅门下?”
原来丐帮也是收徒制的。新入帮的人,必须跟着师傅学习。通过师傅考验后,才可以成为正式成员。这个师傅不必是德高望重的长老,只要比他有经验就行。
叶策:“我叫王怜花,刚入帮。师傅是苏乞儿。”
他想愿意陪他坐冷板凳的苏乞儿应该只是个寻常叫花子,在丐帮里排不上号,帮主肯定没听说过,也好糊弄过去。
帮主连连点头,“原来你是苏长老的弟子。怪不得觉悟如此高深。果然名师出高徒啊!”
“……”
叶策正在肚子里斟酌如何圆谎,帮主就一锤定音道:“苏长老看中的人,一定没错的。我宣布,王怜花为丐帮第29代帮主!从今往后,号令天下教众!”
副教主犹豫了下,说:“帮主,会不会太儿戏了?”
帮主笑道:“我们丐帮嘛,教义就是随心随性。”
他看着叶策说:“行走江湖,要有个响当当的名号!我曾以一己之力斩杀一条危害四方的百年青蛇,江湖人送出外号“降龙。”那么你就叫——”他瞥了一眼叶策衣兜里,翘着毛绒绒小脑袋的白虎,灵光一闪,拍手叫道:“你就叫伏猫!甚好,甚好!”
台下教众纳头拜倒,山呼道:“参见伏猫帮主!帮主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小虎:“吼~”
一场稀里糊涂的选举大会落下帷幕。
降龙帮主把叶策叫到内室里,打算传授他独门绝学。但是刚吸了一口气,就吐不出来了。眼睛一瞪,身子直挺挺地倒下去。竟是死了。
叶策连忙奔过去摇晃他尚有余温的身体,“兄弟,你好歹告诉我哪些骨干可以用吧?”就这么上西天,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外头等着的人听见里面的动静都冲了进来。苏乞儿一见降龙的尸体,就哭得稀里哗啦,泪如雨下。副帮主则阴沉着脸站在旁边不置一语。
叶策心里奇怪,但也懂在一个陌生环境里谨言慎行的道理。他和苏乞儿协力将老帮主放进船做的棺椁。这个地方盛行“悬棺葬”,将船棺吊在悬崖上,意思是亡灵会乘船进入幽冥界,从而投胎转世。
丐帮有个规矩,新帮主给老帮主抬棺。悬崖陡峭,昨夜又下了雨,更加不好走。叶策拉着棺材的牵引绳,步步小心。副帮主紧跟在后,随之是如丧考妣的苏乞儿。整座山头都回荡他的哭声。
这时候经过一个拐点,山路登时窄了起来。
副帮主阴测测地说:“你小心了。为防范盗墓贼,我们在路上设了陷阱。”
叶策眼睛向下瞟了一眼万丈深渊,“盗墓贼是会飞吗?”
副帮主嘿嘿冷笑,“不会飞的都给老帮主陪葬了——譬如你!”说完猛地一踩脚下,一块青石板嵌了下去,山壁上横空飞出一记机械铁拳,砰的砸向叶策腰部,顿时将他打飞出去。
坠崖前一刻,他下意识将小虎从口袋里掏出来扔到地上,哪知它脚尖点地,忽又腾空而起,往下朝他扑来。
一人一虎直往下坠。
叶策声嘶力竭地喊:“今天你要是弄死不我,明天我一定弄死你——”
副帮主冷笑一声,旋即转身,与面容严肃地苏乞儿对峙。
反派智商在线,没找底部有水潭的悬崖作案。虽然下面不远处就是一个山谷,但叶策直接摔在空地上,嘎啦几声响,还是把骨头摔断了。更背的是,他好像也瘫了。
小白虎急坏了,踩着猫步在他身边踱来踱去,也不敢碰他的身体,只用脑袋去拱他的脸,示意他站起来。
叶策无奈道:“我动不了。”腰以下全部没知觉了。手臂骨折,撑不起来。他看着团团转的小虎说:“你走吧。跟着我这个穷光蛋,三餐不继。即使——卧槽,小王八蛋,你还真走啊!”他一腔掏心窝子的话都没说完,小白虎就转身跑远了。
山谷很静,能听到黄鹂清脆地唱歌。连清风拂过草木的沙沙声,也安祥悦耳。叶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将他翻了个身,手心贴住他的后背,把一股潺潺暖流输送进来。
李君心里对这位学弟尤有好感,坚信他不是杀人犯,也不想他受到任何伤害。因自己是修仙的,清楚这种感觉来源于“前世有缘”。那他就不能眼睁睁地见“缘法”灭了。他捏紧拳头上前一步,严肃地对舟祈豫说:“校长,叶策没有任何修炼基础,会死在下面的!”
林间一时回荡他难得激动的声音。
过了半晌,舟祈豫淡定地说:“那就让他死吧。”
“即使今天帮他侥幸逃脱,明朝也有千难万险等着他。不让他强大起来,早晚会死在没人知道的角落里。身怀绝世之器,不临濒死之危,是永远不会觉醒的。”
李君紧紧地皱着眉头,“我们不能慢慢来吗?”
舟祈豫道:“从他踏入修真界那一刻起,就已经来不及了。”他睁开眼睛,看着李君,“知道我给他摸过骨的人,只有白忘陵和陈跃。白忘陵绝对不会泄密,那么将这件事告诉谷弦雨的人是谁?”
李君:“您怀疑主任是联盟的人?”
舟祈豫:“18年前,风云之巅出现一道通天彻地的婴啼,令神鬼战栗,仙魔惊惧。修真界所有人都在寻找发出这声啼哭的婴儿下落。他们来回搜寻,但都一无所获,最后有些人直接应聘教师,住下不走了。当时风云之巅正值土崩瓦解之际,我没有多余的心思应付这些人,也就懒得去查他们姓舟还是姓谷。”
天外徐来一道鹤唳。音消之时,模样神俊的海东青收翅落在他的肩膀上。
李君对它打招呼:“小香蕉,好久不见。”
小香蕉:“他们知道小舟不能离开风云之巅,我又是他的信差。这18年来,没少派人盯梢我。前段时间我送录取书,绕了半个华夏才甩掉他们。现在人间也不安全了,“强盗”渗透进了高层部门。前有狼,后有虎,华夏岌岌可危,不能再等了。”
舟祈豫站了起来,“如果他真那么容易死在这里,就证明他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死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又有什么干系。”
李君沉默地看着舟祈豫背在身后,捏得死紧的拳头,明智地选择闭嘴,不揭穿校长的口是心非。
白忘陵站在窗边发呆,手里拿着一本《唐诗宋词三百首》。说是三百首,其实是300的平方。除了耳熟能详的几首,更多的是生僻诗词。叶策背得很快,几乎过目不忘。白忘陵一度怀疑他是否早就看过这书。他的直觉向来敏锐。叶策不像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高中生。
他究竟在隐瞒什么?
将古诗放下,白忘陵洗了一个蛇果,走到厨房拿水果刀,找了半天没找到。他微微蹙起眉头,室友做任务去了没回来。昨晚只有叶策溜进来翻冰箱。水果刀放在饭桌上,是谁拿走了?刀由千年玄铁打造,吹毛断发,坚不可摧。室友喜欢吃榴莲,特地费功夫做了一把。现在丢了,只能赔一把给他。
白忘陵放下蛇果,提剑出门。
叶策身体直往下坠,耳畔风声簌簌,拂过面颊,宛若刀割。
过了5秒还没见底,他想掉入这陈年老坑不死也得残,立刻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水果刀,把套子掀了,抬手插入崖壁。金属削割石头发出刺耳的噪音,他牙口一酸,死死咬紧了,腹中提气,抬腿踩住崖壁,好像水母似地吸住,全身力量都用在握紧手上的刀和踏住脚下的石头。
服务器瘫痪了叶策哗哗地翻阅书册,内心狂汗:这真不是粉丝yy的同人小说吗?
“啊——”
这时候,外头传来一道尖利的叫声,随后是哭天抢地的嚎啕声。
“小姐——”
叶策立刻将小说塞好,背上书包往外跑。循声来到水池边,挤开围观的人群,钻了进去,看见侯小姐双目紧闭,全身浮肿躺在地上。贴身丫鬟小姚跪在旁边哭哭啼啼。
叶策:“怎么回事?”
小姚哭着说:“小姐昨天说要散心,叫我自去睡,不要跟着她。今天我去找她,敲门半晌没人应。我开门进去也不见她。匆匆出来找,路过水池,就看见她漂在水面上!”
“大哥和妈妈呢?”
“一大早林家泼皮又来闹。公子去衙门了!夫人还在睡,管家叫人去请了!”
叶策:“先收殓吧。”
等侯小姐装入棺材,侯夫人才姗姗来迟。她不住地用手帕擦眼泪,“我可怜的女儿,为什么看不开殉情呢?是林小子没福气娶你呐!我的女儿哟——”
“……”
一般人不都是往落水方面想么。她怎么一来就说是殉情。再者——叶策看了一眼棺材里的人,侯小姐穿了一身简单的睡衣,身上没戴任何首饰。
叶策:“女人如果殉情,一定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大姐穿的这么随意,恐怕不是自杀。”
侯夫人一顿,改口哭道:“那就是失足了……哎呦,我可怜的女儿啊——”
叶策冷静地说:“夜里每晚都有人巡逻。大姐落水时应该会呼救,怎么没人听见?”
侯夫人放下手帕,眼睛一瞪,尖声骂道:“你到底想怎样?你姐死了,你一点也不难过,反而咄咄逼人!你吃错什么药,安得什么心?!来人,把二小姐给我关到房里去!”
“免了!我自己走。”
他目无尊长的,又把侯夫人气得半死。
叶策回房后,仔细回忆线索。侯小姐身穿睡衣,从水里打捞上来。没人听见她的呼救,乍一眼看去,似乎是殉情。然而若真的殉情,岂会打扮得这么潦草?
别说女人,就连男人天性都是爱美的。殉情之人准备去黄泉见爱人,绝不会如此马虎,必是盛装出席。
如果是散步失足落水,也说不过去。侯府人多嘴杂,侯小姐是大家闺秀,断然不会衣冠不整地走来走去。
这很像是侯小姐散步回来,准备睡下时,临时被人叫起来出去,打晕后丢水里。而这个叫她的人,一定颇具威严。毕竟能把千金小姐叫起床的,也就那么几个。
倘若真是蓄意谋杀,那么凶手一定非常熟悉侯府下人在夜间的巡视规律。
但是,杀人动机是什么呢?
这时候,门口经过两个端茶递水的小丫头,小声地说闲话。
“舅老爷怎么会来?”
“好像是二公子请来的。夫人正在告状,说大公子害死妹夫,又逼死妹妹。欺负她这个后娘。”
“这不是盲人聊天——说瞎话吗!大公子对她多好呀,要什么给什么,不是亲娘,胜似亲娘。”
“主人的事,哪里轮的上我们插嘴。”
两人忽然噤若寒蝉,闭嘴走远了。
叶策顿时心里雪亮了。他差不多摸清侯家人性格,琢磨着该去会会林家人。抬起腿,一脚将门锁踹飞,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下人见他这般怪力,瞪圆眼睛不敢相信,被他警告不能知会侯夫人,连连点头。
林大自从林离死后,就把衙门当成第二个家。三餐不落地骚扰县令,给他两个选择。1、侯大哥偿命,2、侯家人赔钱。
比起不上进的侯二哥,侯大哥的模样更像个读书人。斯斯文文,轻声细语,边用手帕擦额头的汗,边和林家人打太极。
侯府来了人,慌慌张张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脸色大变,顾不上说告辞,就急急匆匆地走了。
林大追了出来,没跑过马儿四条腿,吃了一嘴黄沙。对着马车离去的背影骂骂咧咧,突然后颈一痛,不省人事。等再次睁眼,面前却站着笑得特别真诚的侯小妹。
其实对付泼皮很好办,比他更泼就是了。叶策将林大捆了,拖进黑不溜秋的小巷子,一顿毒打。没多久,他就什么都招了。整件事都是他与侯夫人、侯二哥联手做的。
侯夫人下令搬走水缸,林大灌醉林离,侯二哥遣走院子里的奴仆放火,烧死林离。过几天,再由侯夫人引出侯小姐。侯二哥闷死她后,扔进池子里。
林大上衙门说侯大哥害死林离,要巨额赔偿。侯夫人在族中长老面前哭诉侯大哥欺负他们孤儿寡母,要求侯二哥当家。
一个用林离的死谋钱,一个用侯小姐的死谋权。
叶策让林大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一五一十写在防水羊皮卷上。然后将他扒光了吊上城门,唯一的遮羞布,就是记载累累血债的认罪书。
面对全城百姓的指指点点,赤身裸丨体的林大羞得面红耳赤,剧烈喘息起来。他心中既恐惧,又暴怒,血猛地涌上脑子,嘴巴一歪,中风了。
坏事像插了翅膀的小鸟,迅速飞进侯府。当时侯大哥因妹妹自杀而愧疚,正准备写下产业让渡书。忠心耿耿的老管家立刻上前将他的笔扔了,告诉他消息。
他脸色铁青地看着侯夫人,后者马上装高血压,嘴里喊着“头晕”,由侯二哥搀扶下去了。
两人贼似地躲进房间,边商量如何跑路,边打包细软。
侯夫人打开衣柜,猝然看见里面站着一个侯小妹,顿时吓得六神无主,无法言语。
叶策将桃子啃完了,“噗”的一声,把桃核吐到侯二哥脸上,眉毛一扬,像个帅得天怒人怨的流氓,
“我马哲课的成绩一直优等。不相信神啊佛啊,因果轮回这种不科学的鬼话。要你们下辈子得到报应,我是等不到了。还是请你们现在就去死吧。”
……
“着火啦!”
“老夫人房间着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