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络走进房间,优雅地拖出一张椅子缓缓坐下,“你喜欢她?”虽然是在问莯流,可是话语中的肯定却是毋庸置疑。
而且,很直白!
莯流脸色微微一白,很快便恢复如常,目光如雪般寒凉地看着言络,“这事与左相没有关系吧!”
“不愧是她看中的人,果然很有勇气!”唇角带笑眸色玩味地看着莯流,溢出唇边的话语却令人听不出是夸赞还是嘲讽,亦或,两者都有。
莯流没有说话,不得不说面前这人连气场都很强大。
“你还记得下夙么?”言络拿起桌上一个杯子放在手中把玩,漫不经心地问。眼眸一抬,见莯流面色如常没有丝毫变化,那双极美的眸子中的意味不明反而深了几分。
不得不说,她看人的眼光却是毒辣!即使他揭开对方最为丑陋的过去却依旧面不改色,身神色如初。
不过,现在可以保持淡然面不改色,等一下就未必了!言络心中冷笑。
莯流没有说话,白皙的面容清冷至极,仿佛一尊没有人气的玉雕。
“下夙人口贩卖何其之多,不是没有比你出色的,你就不想知道她为什么会选中你?而且……”稍稍停顿了一下,眼神更加玩味慵懒了,“对你青睐有加?”
莯流微微皱眉,冷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想必你也听说过亦澈这个名字!十年前天下第一美人不是女子而是身为男子的亦澈,血衣绝色倾天下,邪魅不羁凌风尘的青冥居居主。”说到亦澈这个名字的时候,言络的话语怎么听都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恨意,脸上的表情亦是冷冽如浮霜碎雪。
莯流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你和他,很像!”言络将目光移到莯流身上,玩味无法掩饰。
莯流脸色微微一变,本就苍白的容颜此刻血色尽褪,惨然地近乎白雪,握着书卷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收紧,许久,才听见自己冷静地可怕的声音传来,“那又如何?”
“呵……”言络冷笑,眉眼嘲弄地看着对方,“你知道她以前和亦澈是什么关系么?”
本就抿起的唇此刻又抿紧了几分,几乎绷成一条直线。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那日她喝醉了,语气深情地喊的名字,就是亦澈!
“他们以前是恋人呢!”言络的话语很轻,很轻,轻到微乎其闻。
只是那双绝美的眼眸,带着极北之地冰寒如雪的料峭,如寒冰万仞,孤冷无双。
“而你!”眸眼一抬,落在墨衣凛冽的莯流身上,“不过是一件替代品,仅此而已。”语气和眼神都是格外地低沉。
莯流身子猛然一颤,脸色连白雪都及不上,恍如透明。
“言络,你太过分了!”一道微怒的声音忽然传来,苍梧也从门外大步走了进来。
看见苍梧,言络微微挑了几下眉梢,有些意外。居然连他都没有发现,看来轻功隐匿极好啊!
莯流的脸色则是说不出的狼狈,惨然,妖媚凛冽的眼眸深处有着深深的孤绝。
“呵呵!”看着两人,言络低低地笑了笑,然后转身直接离开。
苍梧和莯流也没有一人加以阻拦!
“莯流。”看着莯流许久,苍梧才低低地唤了一声。
莯流没有抬头,依旧是紧抿着唇,微微失神。
苍梧眼眸有些复杂,缓缓上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莯流,言络说的话不足为信。”
然后为莯流解释,“你看啊,亦澈现在多大,他九年前就已经成婚了,可是九年前阁主才多大,不过八九岁,还只是一个黄毛丫头,怎么可能会和亦澈是恋人!”
“再者,就算亦澈喜欢幼齿,可是他现在都已经成婚了,对你根本就没有威胁,至于言络说你是替代品……”苍梧冷冷一笑,“怎么可能!阁主是何等人物,你以为她会将别人当成替代品,而且,你和亦澈那里像了,那个家伙心狠手辣,狂傲至极,你们怎么可能相似!”
在他看来,莯流是世间独一无二的,怎么可能有人和他相似!
“苍梧,谢谢你!”莯流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自然知道对方是在安慰他。
倒是苍梧,听了这话有些不好意思,“没事。”
“苍梧,我想静静!”莯流语气依旧很低沉。
苍梧叹了一口气,“那你好好休息!”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房间。心中对言络不满,看来这次他的话对莯流打击挺大的!
然后突然想起回焱凤的时候自己使个劲地撺掇阁主和他坐同一辆马车!伸手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狠狠开口,“苍梧你是猪吗!是不是怕阁主和言络不在一起?!”
苍梧离开许久,莯流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双眸微滞,面容依旧不见血色。
他很想听苍梧的话,告诉自己言络所说的都是假的,可是他根本骗不了自己!
她对亦澈的深情,他根本无法想象!
那样冷静淡漠的她,会因为听到亦澈受伤彻底慌神,手足无措;几乎从不喝酒的她,会因为亦澈而醉的一塌糊涂。
最令他觉得恐慌的,不是她喜欢亦澈,也不是将他看做替代品,而是他自以为自己很了解她,到了最后才发现,对于她,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缓缓闭上眼眸,动了动唇,却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字。
离开行云止水之后,风清持先是乘马车去了医馆,然后将马车留在医馆,直接走着去了时府。
因为当时自己忘记了和风清持约定时间,所以时暮便一直在时府外徘徊着,当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之后,时暮对着她招招手,“清持,这里。”
“清持,你终于来了!”时暮幽幽叹息。
不知是时暮之前打过招呼还是如何,他带着风清持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寄莲阁。
“清持,昨天昏厥之后,莲姨一直没有清醒。”看了一眼风清持,时暮低低地开口,清朗的眼中带着无法掩藏的担忧。
风清持抬眸看着床上的女子,眸色安静。
床上的女子很美,已经被打理好的发丝并不是很凌乱,一张白皙的容颜恬淡安静,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薄薄的阴影,即使已经年过四旬,看上去却依旧像个二十出头的女子,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对少痕迹,似乎格外优待她。
“她会经常性发疯?”风清持微凝着眸子问。
时暮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从我知道莲姨她就是疯的,一般都是不识人,混混沌沌地像个孩子,可是有时候会疯的很厉害,恨不得杀了所有人,而且还拦不住。”
风清持缓缓上前,将手搭在对方手腕脉搏的时候明显察觉到素莲身体缩了一下,片刻之后,才缓缓收回手。
“清持,莲姨怎么样?”时暮急急地上前问。
“她身体亏损极为严重,而且心中有结,郁积已久,至于会发疯,是以前受过强烈刺激。”
“那有没有办法可以救她?姚大夫说莲姨活不了多久了!”
风清持叹了一口气,“如果是寻常人,只要用灵照花就可以,但是她,”摇了摇头,语气微沉,“不行。”
时暮一愣,“灵照花不可以么?”姚大夫说要的就是灵照花。
“不可以。”风清持没有任何感情地开口,“她以前中过毒,解毒之后身体不能接受灵照花。”不仅接受不了,还极为排斥,这个时候用灵照花对她来说就相当于催命符,只会让她死得更快!
时暮眸子微微一沉,“是什么毒?”
“销魂。”殷红的唇一启,吐出两个淡到没有情绪的字。
时暮眼眸顿时一缩,“是春。药?”而且还是极为霸道的春。药。
风清持点点头,微微垂目,眼眸之中的神色晦暗不明,犹如风中明明灭灭的烛火。
以前,她不小心被四皇姐算计,也曾经中过这种毒,就算是在解毒之后,她身体亏损依旧很严重,会对一些药材产生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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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清持眼眸露在布袋之上,就那样看着一只毛色雪白的兔子顺着尹子希的手爬了出来。
尹子希上前两步,将手中的兔子往风清持的面前一推,“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陛下。”
陛下?风清持的眼眸变得很怪异。
尹子希勾了勾唇,“以后有机会告诉你它名字的来历,今天就先回去吧,天气有些凉了!”说完之后直接将陛下塞到风清持怀中,转身大步离开。
剩下风清持和花儿大眼瞪小眼。
风清持发现,手中这只毛茸茸的小白兔眼睛很好看,是那种很纯澈的墨红色,就像是没有任何杂质的红宝石一般,长长的耳朵软哒哒地垂下,很是可爱。
掂量了几下陛下圆滚滚的身子,语气嫌弃地开口,“你主人都喂你吃的什么?忒胖!”
陛下只是滴溜溜地转了几下眼珠子,忽闪忽闪地望着风清持。
“走吧!”看了一眼花儿,直接抱着陛下离开。
花儿傲娇地看了一眼风清持,冷傲高贵地跟在她的身后。
等风清持回到行云止水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没有惊动任何人,将花儿和陛下安置在院中的梨花树下,“你们安分一些!”说完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啊!”清晨,一声尖叫声响彻整个院子,连林中的鸟儿都朴绫着羽翅四散而飞。
湖蓝手中水盆和洗漱用具落了一地,目光惊恐地看着侧卧在树下的大白虎。
风清持幽幽地睁开眼睛,掀开被子起床,穿好中衣和外衫,一开门就看见了站在原地丝毫不敢动却双腿不住打颤的湖蓝。
梨花树下的花儿,正高傲地盯着湖蓝。
湖蓝脸色发白,就连唇角都在哆嗦,“小……小姐!”眼神之间带着求救。
她只是给小姐送洗漱用水,谁知道踏进院子就看见了一直大白虎。
“大清早就听见你咋呼的声音,怎么……”苍梧衣衫有些松松垮垮,就连发丝都没有往日打理地整齐,睡眼惺忪地抱怨声在看见那只威风凛凛的大白虎彻底顿住,瞬间不敢出声。
莯流在苍梧之后不久来了这里,看见那只大白虎的时候眸色微微一变,旋即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风清持。这是尹子希的那只白虎!
这里怎么会出现大白虎?苍梧疑惑纳闷的眼神转向风清持。
眼神询问:阁主,你这里怎么会突然有白虎?
风清持也是刚睡醒,墨发随意地垂在身后,眉梢一挑,淡淡回答:“带来养几天!”
然后眸色一扫,淡薄地启唇,“花儿,过来!”精致的面容清淡如月,微微上扬的眼尾带着无与伦比的矜贵与优魅。
看着花儿不情不愿地走向风清持,苍梧抽搐着唇角:花儿,这谁给起了个这么有才的名字?
苍梧心中吐槽,不过并没有问出来,他并不是多事的人!
花儿在经过湖蓝身边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心都跳到嗓子眼了,眼角余光一直死死地盯着花儿,生怕它有什么动作,直到花儿到了风清持身边湖蓝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真的是,吓死她了!
湖蓝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望着风清持,“小姐,这只老虎你打算养着?”最后两个字,仍然带着颤音。
可见大清早见到花儿把她吓得不轻!
“嗯。”风清持点头,继续懒洋洋地说道:“放心,花儿不咬人的。”
湖蓝笑地比哭还难看地点点头,“哦”了一声。心中不住腹议:就算不咬人,也吓人好不好?!
“你去厨房端些熟牛肉过来,顺便带点胡萝卜。”风清持对着湖蓝吩咐。
“是。”应了一声几乎是飞一般地离开。
风清持从布袋里面掏出依旧在熟睡的陛下,将它托在手上,另一只手轻轻地逗弄它的耳朵,陛下微微睁开了妖红色的眼睛,然后侧了侧身继续睡觉。
苍梧和莯流则都是神色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一幕,不是因为那只雪白的兔子,而是诧异于风清持眼眸中一闪而过的轻柔。
苍梧淡淡一笑,原来阁主也有温柔的一面!
莯流清冷妖媚的眼眸带出一丝复杂的异色,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一幕,目光贪恋!
“阁主!”莯流走到风清持身边,墨色的衣袂在微风中轻飏,映衬着那种本就白皙的容颜更加苍白隽秀。
风清持淡淡地“嗯”了一声,注意力依旧落在手掌心小小的兔子上,贯来清淡的眸色带了几分趣意。这小家伙倒是懒得很,不过……很可爱!
两人站在木阶上,蓝衫墨衣,青丝乌发,皆是容貌卓绝,气质出众。
苍梧看了一眼两人,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开,“阁主,我去帮湖蓝。”然后便走出了院子。
“莯流,可爱么?”将陛下托在手上递到莯流面前,风清持勾起唇角轻问,就连冷魅深邃的凤目,都似乎在瞬间冰消雪融。
风清持靠得很近,莯流甚至可以闻到她身上独有的清淡梨花香,白皙的容颜极快地闪过一抹绯色,微微偏头,当看见对方修美的脖颈和如玉雕一般精致锁骨的时候反而更加尴尬了。
“可爱!”将自己的视线移开,声音颇为不自在。
“咳咳!”轻咳声传来,一道青色身影从隐掩的绿竹从后面走出来。
听到声音风清持瞬间抬头,看见言络有些惊讶,“言络,你怎么来了?”声音清然之间带了几分不自觉的暖意。
莯流微微一怔,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垂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
言络抬头,兀自一愣!
站在稍高台阶上的少女一身藏蓝色的外袍,如瀑的墨发披散在身后,狭长的凤眸正望着自己,带了清然的柔和之意,手上抱了一直软趴趴的小兔子。
微风轻拂,墨发飞扬,精致到挑不出任何瑕疵的容颜在清晨微薄的阳光之下更加明艳如雪,绝色妖娆。
削薄的唇角勾起一抹清清然的笑意,眸色在不经意之间瞥向莯流时在瞬间沾染了寒冰碎雪的幽冷,目光转到风清持身上冷意尽数褪去,笑着开口,“怕你无聊,来看看你!”
莯流天生带媚的眸子一冷,半眯着眼睛对视。
风清持从小就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动物,对手中的陛下更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抱着它,自己的注意力都落在陛下的身上,是以也没有发现另外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
“你用膳了没?”白皙修长的手用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陛下软哒哒的耳朵,头也不抬地问。
“还没。”言络上前几步直接走到风清持身边,两人并肩而立。
“吼……”一声低沉地声音在院中响起,花儿目光愤怒地盯着言络。
言络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大白虎,慵魅地“哟呵”一声,眼神略带邪魅轻佻地看着花儿,“居然是你!”清凉的声音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狭昵,唇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似笑非笑。
用手摸着下颚,缓缓走进花儿,语态明明悠闲至极却带着莫名的凛冽。
此时的花儿心中十分懊悔,这个人刚才分明就没有看见它自己为什么要为了心中的不快朝他怒吼?!
当一兽一人之间不过五步距离的时候,言络悠闲地停下步子,忽然将眸光转向了风清持,有些意外地问,“你和尹子希是什么关系?”小畜生和尹子希从来是形影不离,关系比紫月痕和蓝钰还要密切,现在小畜生居然会在这里,实在让他很是意外!
心中淡淡所想的一句话,埋汰了三个人!
风清持并不意外言络知道花儿是尹子希的,回答:“朋友!”
似乎是有些意外又似乎是觉得合该如此,其实她和尹子希有些相似,甚至在一些习惯爱好,都惊人地一致!
“帝京这一辈权贵世家的子弟,除了紫月痕和蓝钰,也就他还看得过去!”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对尹子希的评价却是极高。
被言络的高傲气笑了,风清持凉凉开口,语气嘲讽,“你眼界倒是极高!”与言络同辈的权贵子弟何其多,能得到他的肯定居然就他们三人。
狭昵一笑,如春风过境,言络眼眸慵懒地望着风清持,神色自然地应承,“那是自然,眼界不高又怎么会看上你!”
说完之后目光极为认真地盯着风清持的表情,发现对方仅仅是微滞了一下也没有说什么,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看来昨天放低姿态博取同情的一招还是很有用,至少对于他的喜欢,不再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