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姚瑛说:“把手伸出来给大夫瞧瞧,如若……如若你听话,就放你出这屋子。”
南子慕不信,坐在床上不吭声。
“以后还想再吃饭吗?”程姚瑛语气依旧不急不缓,脸上还是笑盈盈的,“要是饿死的话,侯爷也只会知道是你闹绝食,把自个给作死的。”
饿不死的南子慕浑然不惧她这点威胁,倒是从旁边绕着慢慢靠近那个洞口,靠在那个洞口盘,连个衣服角都不露。他说:“小、蓁。”
“小蓁?”程姚瑛皱眉,“是谁?”
一旁的丫头春燕上前,犹疑不定道:“夫人,好像是我们府里的一个下人,往日都是他给他送的饭。”
程姚瑛道:“这么说是不信我们,要那个下人来了才放心?”
南子慕坦然:“是。”小蓁有几天没来了,送饭的变成了一个丫头,把菜传进来就走,过半个时辰还会来收盘子,但是一句话都不乐意和自己说。
“好笑。”程姚瑛说,“春燕,把那位小蓁给我叫过来。”
春燕应了一句是,便一路小跑着去找小蓁了。
夫人起身,继续发问:“那两个人牙子不是说,这位哥儿是个哑巴么?怎的会说话了?”
她疑心重,人牙子回家的路上就已经被杀了,现在如何骗来这位哥儿的前因后果都已经无从知晓了。
但她觉得这两个人牙子也没胆量骗自己,所以这位哥儿是装的?不会……那也不应该在这时候突然露出马脚。
夫人沉声问:“你有什么目的?”
并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被拉进一个阴谋论的南子慕非常无奈,他开口重复了那两个字:“目的?”
他想问的是——你们他娘的才是到底有什么目的?
双方僵持良久,没再对话。
背着药箱的大夫看上去是一把年纪了,他是程姚瑛母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前半辈子都在程府,替程家人看病,后来程姚瑛出嫁,他一个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便成了陪嫁品里的一样老古董。
程姚瑛给他使了一个眼色,他就明白了。程大夫开口问:“哥儿,近些日子可有恶心想吐的症状?以及时不时感到身子倦怠,只想卧床不动,食欲大增或大减……”
南子慕心里一跳,自己最近的症状确乎如他所说,少说有八成都是吻合的。他现在虽然还是仙体,可千秋万载以来,会有这样的症状还是第一次。
这莫非就是所谓“天人五衰”?
怕死怕的要命的南子慕连忙道:“是。”
他抱着小世子,让小孩的嘴对着南子慕的耳朵,嚎得后者耳膜震荡,片刻后就醒来了。
南子慕迷迷糊糊地接过孩子,又迷瞪着眼,倚着床半梦半醒的开始喂奶,结果哭声不但没停,反而愈演愈烈。
此为防盗章不过不会鸟语也无妨,不过施个法的事就能无障碍沟通。
如今他面对这么个小小人类,却束手无措,还是平生第一次为自己过去的不学无术而深恶痛绝。
他摇了摇头,指了指已经空掉的餐盒,又指了指自己的嘴。
小蓁还算聪明,半响就猜出来了:“你是指让我用你的金叶子给你买吃的?”
南子慕点头。
小蓁说:“可我没有机会出府啊……诶还是有个办法的。”
南子慕伸出一只手,干脆把自己的一整个荷包都丢给小蓁,然后将另一个蜡烛点了,小蓁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将荷包和金叶子一起放在蜡烛旁看。
幽暗的灯光下,金叶子熠熠生辉,那只荷包,也是小蓁碰都没碰过的布料,触感丝滑、纹理精致,有云状暗纹,一致是用金线锁边,上边的图案都不乏宝石点缀。
“你……你是什么来头,你爹是富商吗?富得流油的那种?”小蓁手上都不敢有大动作,生怕把荷包弄坏了,“家中如此富庶……你的亲人想必也在拼命找你,你怎的会被关到这里来?”
南子慕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既没偷也没抢,酒也是那两个人贩子自个给他喂的,就算那天晚上……那也是被人睡了,怎么说都不存在亏欠别人的地方,自己实在是比窦娥还冤。
南“窦娥”一撇眉,要是他法力尚存,定叫这正月飞……呸毒日高挂,烤死这些坏东西。
仔细想想也是自己傻,南子慕拍了拍腿,痛悔过后还是很愤怒。
“你当真去勾引我们侯爷了?我们侯爷平常对人冷冰冰的,连夫人那里都极少去,你算是勾引错人了。”小蓁把金叶子往荷包里塞,塞好之后自己手中仅留下了一片,接着他把荷包还给了南子慕,并道,“不需要这么多,一片就够你吃的了。”
“没。”南子慕说,明明是他们家那什么侯爷强卖,非要用勾引二字的话,那倒不如说是侯爷勾引的他。
小蓁不依不挠:“没勾引,那他们怎么把你关在这里?”
他怎么知道,他也很无辜啊。aplt
apgt南子慕被他问的有些烦了,就不理人了。
——
第二天南子慕的饭菜显然就好多了,虽然还算不上是什么山珍海味,但精致的点心是有一些,荤菜也是有的。
“好吃不?”小蓁咽了口口水,把身子贴在墙上。
南子慕咬了一口桃花酥,觉着不错,便也递了一块出去给小蓁。小蓁把他的手按了回去道:“你自个吃,我吃过了,你不是三日不曾进食了吗?再不吃点,你要饿死了,夫人也是要将我打死的。”
南子慕锲而不舍地把桃花酥又递了出去:“吃。”
这位山神的心眼总是忽大忽小,但对于善意,还是能感知到的。别人对他好,他也对人家好,他就这么个小孩子的性情。
“你、吃。”他又重复了一遍。
小蓁转身站起来,把脸对着矩形洞口,语气颇为兴奋:“你会说两个字的话了,真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