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菖蒲也意识到这么碰门是毫无用处的，反正都已经踏出第一步了，后续的动作反而变得坦然许多。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先莽上去再说！

于是她用正常力道敲了敲门，大声道：“你在吗，悟？”

但是很明显菖蒲没有想到这道门只是被它的主人虚掩上而不是扣死了，所以在她的力气下被直接推开也是极度正常的。

……正常个【哔——】啊，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啊！

在同届两个dk的注视下，只见莫名其妙敲门变开门的绑着绷带的少女维持着敲门姿势，双膝一软直愣愣冲着门内的白发少年跪下了。

跪、下、了！

说实话门内的五条悟和门外的夏油杰都没能想到这种发展，愣了一瞬间，真的让菖蒲跪了个结结实实。

好在悟的宿舍铺满了毛绒绒的地毯，这一下倒是不疼。

菖蒲突然如此想到。

还是五条悟的反应快些，但他完全没有起身拉一把菖蒲的意思，反而大咧咧坐在那里嘲笑道：“你在干什么，装傻吗，菖蒲？”

菖蒲不是什么拥有特殊瞳力的人，不能完全挡住双眸后还能看清外界，所以她只能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侧了侧脑袋。

和设想中的场景不太一样，菖蒲发现当她真的走到这里时反而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干巴巴的开口：“……悟。”

和菖蒲的紧张不同，五条悟说话那叫一个阴阳怪气：“这不是咒术界的大英雄菖蒲嘛，今天怎么不去奉献自我普度众生了？”

五条悟每说一个字菖蒲就要抖一抖，到最后干脆直接缩成一团假装自己是个鹌鹑。

这边五条大少爷才不管菖蒲害不害怕，叭叭叭个不停：“怎么不说话了？之前不是挺能说的吗？不是什么问题都没有吗？我怎么不知道你也是个满脑子可笑正论、想拯救世界的圣人呢？”

一顿输出打的菖蒲大脑一片空白，所有打好的腹稿付之东流，直觉着大少爷的脾气又要上来，菖蒲想都不想的开口：“呜呜呜，不是的，不是什么问题的都没有，之前的身体好疼的，也不是自我奉献，肯定不会死掉的，不想拯救世界，只想保护好目之所及该保护的人……”

五条悟冷笑一声：“那我看你之前往领域里冲的时候不是挺果断的？”

菖蒲张了张嘴，却无话反驳。

当一个ky精想怼你的时候，你是绝对说不过的，尤其这件事还真是你全责的时候。

不管怎么说都是个挨骂，菖蒲直接放弃狡辩。

开始摆烂.jpg

夏油杰颇为同情地看了一眼菖蒲，但这件事他着实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他体贴的帮菖蒲和五条悟把门关上了。

他是生气又不占理，硝子是对小动物狠不下心，所以给菖蒲一个教训这种事还真的只有又占理又没同情心还下得了狠手的五条悟干得出来。

菖蒲：？？？

像极了铲屎官为了不被自家主子记恨，所以委托其他人带主子去做绝育的场景。

这完全就是管杀不管埋啊！

可惜菖蒲根本不知道夏油杰的小心思，此刻完全被五条悟的阴阳怪气讽刺地一愣一愣。

五条悟见菖蒲跪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干脆冷哼一声也拒绝交流。

一时间房间内安静的只剩下两道呼吸声，一道气呼呼的，每一次呼吸都要加一次不屑地气声，另一道就显得弱气的多，时不时还要停顿一两秒。

菖蒲沉默良久，终于有了动作。

她轻轻抬手搭上后脑，解开了脑后系着的绷带结，一圈一圈拆解开来，露出一对在夕阳映照下像是虹膜异色症的红色鸳鸯猫儿眼。

新生的左眼相比右眼的颜色要浅一些，若说右眼是如鸽子血般的红宝石，那左眼就像是加了瓷白调和后的水红色，乍一看又像是春夏之交浓艳的深粉色桃花，比血红浅淡，却更温柔。

※

坐在房间另一边窗沿下的白发神子一言不发地看着菖蒲的动作。

他是生气的，可是与同窗们气愤菖蒲不知道爱惜自己更气愤他们不被信任不同，五条悟生气的点是他居然在菖蒲看来也是要被保护的那一个。

这对于从小就被教导将来会成为世界【最强】的六眼而言是个羞辱。

更是挑衅。

一言不发就把他放到了弱者的定位上，这是何等的傲慢与无知。

如果不是因为菖蒲本身代表了同期生、是他尚未概念明晰的同伴，并且她的能力勾起了他的兴趣，五条悟在当时才不会在乎领域里发疯想要保护人类的是谁。

总归都是群抱有可笑正论的、所谓的为了美好未来甘愿引颈受戮的可怜虫。

弱者。

曾经五条悟的世界里的色彩都是一样的。

六眼是至高，是真相，是本源。

他无时无刻都在观看着世界的【真实】。

只要是他想知道的无论什么都能【看见】，所以这种没有秘密、一切都无所遁形的世界，很无趣。

第一次的特殊是那个众人口中禅院家的废物。

普通人的视角看见了，却完全无法在六眼里留下痕迹。

新奇的体验。

但没有咒力，没有术式，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成长性，所以也不是足以让他驻足垂眸的存在。

依旧是弱者。

满足好奇心之后的神子收回了视线，刚刚提起的兴致就这么消弭无形。

充满希望口口声声喊着为了信念愿意付出一切的人都是短视之人。

他们不理解，他们看不见，所以他们才能怀抱希望。

无趣。无趣。无趣。

周遭所有人都像是被关在模具里压成的一个样子，咒术界更像是个巨大的牢笼，侍奉神明的仆从连神子的双眼都不敢对视，却又在他离去后带上狂热的期待。

恶心。

所以神子变得任性，变得傲慢，变得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