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远听到这里,不由叹道:“此等做法虽然无耻,却捏住了陈王的七寸,也令林相难做。”
外甥杀舅舅,罪行就比儿子杀父亲轻一点,前者大逆不道,后者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会被世人诟病。
他不像景重明,年轻气盛,听见这等肮脏事就情绪激昂,恨不得立刻替天行道。李仲远混了这么多年江湖,清楚很多时候事情就是这样。上位者明明害死了无数人,却因为身份尊贵,便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陈王年纪尚轻,这件事的最终决定权,还得落到林相手上。
如果林相爱惜羽毛,就不敢逼迫陈王杀死承恩侯,以免担上“权臣欺凌幼主”的罪名。
景重明佩服道:“您说得不错,林相确实不敢杀承恩侯,只将他软禁起来。又派人向曹帅做保证,说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并带去了无数金银赏赐,想要安抚住曹帅。”
“曹帅听完之后,立刻召集九野军,清点人数。当着使者的面,告诉大家,想回家的,直接从这些赏赐里拿钱。无家可归的,尤其是伤员,他送大家去太微城,保证他们余生能安稳度过。随后直接将盔甲一摘,宣告自己已白身。”
“等到曹帅统计完毕,立刻带着伤员们,浩浩荡荡地踏上前往太微城的道路。朝廷收到消息,这才傻眼,发现曹帅根本不是以退为进,借此与他们谈条件,而是真的不想干了。陈国若是没了曹帅,只怕来年春天就要亡国!”
“林相星夜兼程,赶了十几天,终于在队伍踏入宆州之前,拦下曹帅。”
说到此处,景重明已是眉飞色舞,李仲远也露出神往之色。
“为挽回曹帅,朝廷授予曹帅‘开设莫府,便宜行事’的职权。不仅如此,原本由朝廷发放给九野军的物资,也改成直接发放现钱。就是怕许多人胆大包天,借着采办的机会,以次充好,旧事重演。”
“承恩侯连鸩酒一杯,宣称‘暴毙’的最后体面都没有,直接交由三司审判,列出罪行五十余条,车裂而死。太后被禁足后宫,再也无法踏足前朝一步。就连每天与陈王见面的次数都会受到限制,唯恐太后教唆,将年少的陈王教坏。”
李仲远听罢,不由叹道:“只怕是物极必反。”
“谁说不是呢?”景重明的神色也黯淡下来,“前年陈王已经加冠,理应亲政,林相却迟迟不肯放权。只怕陈王心里早就将林相和曹帅恨上,这才导致朝廷拨来的钱款一次比一次少,甚至还出现了‘损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