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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周齐晖越发气恼,抓着缰绳的手背都暴起了青筋。可刚刚周齐烨的告诫还在耳边,他也只能调转马头,往大营外疾驰而去。

张彦瑾的视线穿过扬起的灰尘,一直望到了大营外。

早上过来的时候,他心中装着事情,并没有仔细观赏这大魏王朝皇家亲兵军需大营的风范。

此时细细打量,竟然颇有一番野云万里无城郭的意味。

出了大营最外面的高高岗哨,目及之处都是萋萋芳草,再往远处看去,便是那与天相接出的惨淡愁云。

和京中纵横交错长街不同的是,军营两侧重着的不是榆树和槐树,则是秋风不减其挺拔之姿的胡杨林,若是仔细辨认,还能听见渭水流过时的汩汩水声。

在张彦瑾意识到根本没有人搭理自己后,干脆走出了大营,缓慢步行到渭水边,欣赏那西风残照,渭水西去的壮丽景色去了。

他望着那一个一个如同蘑菇一般的军营大帐,以及后面的打造马蹬和马鞍,以及其他军需物资的作坊。

这些作坊都是用泥土垒成的土胚房,墙上会露出一些作为窗户的正方形大洞,用来照明用。

土胚房里面有根据打造物资不同修建的不同火坑,铁锅,高案几之类的事物,士兵们则是根据自己的事情,在火坑旁打铁的打铁,忙得是热火朝天。

旁边不断转悠的便是周齐烨委任的监军们,他们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根鞭子,防止士兵们偷懒。

张彦瑾刚刚本来想要去马蹬和马鞍的作坊去查看一下进度,却发现根本没有人理会他。

他上前去想要看看士兵们做的怎么样,在看到一个士兵在打造出马蹬之后,居然还在马蹬上雕刻花纹,张彦瑾有些哑然,便询问道:“你为何要在这马蹬上雕刻花纹?”

那士兵刚刚想要和他说话,却被过来的监军一皮鞭子抽在了这人的旁边,大骂道:“居然敢在上工的时候偷懒?还想不想吃饭了?这个月的饷银还想不想要了?”

张彦瑾冷凝着那监军,他还没有说话,就看到监军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转身走了。

差点挨打的士兵怕真被挨打,只得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看都不敢看张彦瑾。他做这活计,其实比起最普通的士兵身份还要低。

张彦瑾自然明白这是周齐烨故意安排的,为的就是排挤他。

他一点都不在意,转身出了作坊,一路来到了这水流充沛的渭水河畔。

给马蹬上雕饰花纹,得亏周齐烨这个军监长史想得出来,军需辎重的准备以简洁好用为主,恐怕也只有周齐烨这个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富家公子想得出来了,这要传出去恐怕就要贻笑大方了。

站累了,张彦瑾便叼了根草坐在了地上,等到傍晚大营之中炊烟袅袅时,张彦瑾才转身回去。

忙碌了一天的士兵们早都在各大灶前排起了长龙,腹中源源不断传来饥饿的感觉,让他们都禁不住盯着长大勺的大师傅。

只见大师傅又挥动了几下如同大铲子一样的炒勺,这才用石头压住了露天的灶火,这样既可以让压住火苗,让柴火不再快速燃烧,又能挡住风,不让火苗熄灭。

两个大师傅一起抬起那口大铁锅,把里面的饭倒进一个又一个的木桶里,分别由老兵们提着木桶去给士兵们盛饭。

张彦瑾嘴唇动了动,一点食欲都没有。都说几个人吃饭做饭的时候是做饭,人多了就是喂猪,看来果真如此。

他左右瞅了瞅,发现这里都是士兵们在排队等饭吃,并没有像他一样稍微有些品阶的军官在这里排队。

难道这些稍微有点品阶的军官们都有小灶?

张彦瑾挑了一下眉头,转身便往各大营帐之中走去。

果不其然,这些稍微有些品阶的监军们都不像士兵们露天坐着吃饭,而是坐在营帐中的案几旁喝着稀饭,吃着炒好的菜,和刚烙出来的白面饼子。

这些饭食虽然算不上什么,可和外面士兵们吃的饭相比就好多了。

营帐之中坐着的监军们看到张彦瑾走进来,都抬头默默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继续吃自己的饭。

他这是被同事们给冷暴力了?

李容娘听到这里,心中有些惊疑,这纨绔好像有些不一样了,这般问她已然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只是,她也不敢露出任何声色,继续害怕地说道:“奴家……襄州阳城人,来京都投奔亲戚的。”

“投奔亲戚?姑娘家里没人了吗?”张彦瑾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轻飘飘的,李容娘凭空觉得有些冷。

难道是为了问清楚她家里,好杀人灭口?

随后,李容娘又自我否定了,他们那样的贵人,哪里需要在意她的家世,更何况……她真出事了,她那个要把她卖给商人做妾的兄长们,只怕还会拍手叫好。

李容娘身子抖动更厉害了:“奴……奴……家里头还有……两个兄长。”

张彦瑾心中顿时起了杀意,襄州,两个兄长,果然是她,他的眼神刹那间锐利了起来,李容娘仿佛感觉到了张彦瑾的杀意,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少女,见着张彦瑾的杀意,她眼里流露出绝望之色。

李容娘本就生的绝色,此时那双如同天空星子般的眸子暗淡下来的模样让人心生不忍。

此为防盗章,因为亲跳定太多了呢张彦瑾安排好了李容娘之后,也到了张彦瑾要去北征大营任职的时候了。

张彦瑾走的这天,张家四人都出来送张彦瑾。

张彦瑾的奶奶孟老夫人拉住张彦瑾的手,恋恋不舍道:“一转眼你都要去军队之中任职了,你从来没有离开家去过其他地方,军队里苦你一开始肯定会不习惯,可是好男儿志在四方,奶奶相信你,肯定会坚持下来的。”

孟老夫人虽然疼爱张彦瑾,可也并非不明事理的人,此时她尽管万分不舍,可她反倒是鼓励起张彦瑾起来了。

张仲谦也走过来道:“去了军需后营,一定要好好做事,为皇上分忧。”

张博文拍了拍张彦瑾的肩膀道:“在军营里面,比不得你在家里,在家里你惹了祸,父亲还可以救你,可军需后营里都是按照军法处置的,你去了凡事要忍耐,千万别惹事。”

“二哥,你现在代表的可是咱们张家小辈们的面子,到时候一定要争取立功升官啊。”张修武依旧大大咧咧,笑嘻嘻道。

张彦瑾看着四个人眼中的担忧和殷切的希望,用力地点点头道:“奶奶,伯父,大哥,三弟,你们放心,我一定全力办事,不负皇上给我的重任,更不会给咱们家人丢脸的!”

张仲谦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如此就好,二郎,你即可启程吧!”

张彦瑾拱了拱手,然后轻快的上了马,最后在马上施了一礼,这才疾驰而去。

四人目送张彦瑾上了马,一路向西而去的背影,直到朝阳照在他身上的影子也消失在大路尽头。

张仲谦叹了口气,张博文说道:“父亲,你放心,二郎这些日子看起来懂事多了,马镫马鞍又是彦瑾弄出来的,他本性聪明,这差事应该不会难做。”

张修武也连忙点头,说道:“是啊,大哥说得对。”

张仲谦笑了笑,没有说话,然后回了府,张博文和张修武连忙跟上去。

张彦瑾一路快马加鞭,两个时辰不到就来到了北征的军需大营外,他掏出皇上给的任职折子,给外面守着的士兵们看了一眼,这些士兵们便放他进了大营。

他牵着马走进去之后,就把马匹交给了马槽旁边的士兵,自己拿着折子去了大营,想要找辎重军监长史,在他那里报个道,然后开展工作。

“你是什么人?”可张彦瑾刚刚走到军监长史的大营外面,就被门口守卫的士兵们给挡住了。

张彦瑾只当是这两个士兵不知道他的身份,便把任命为辎重录事的折子拿了出来道:“我是新任命的辎重录事,要找军监长史。”

谁知道门口的这两个士兵对视一眼直接道:“军监长史不在。”

“那我先在里面等他。”张彦瑾眉头微微皱了皱道。

“辎重大营岂是你说进就能进的?”把守着门口的两个士兵毫不客气地回绝了张彦瑾。

张彦瑾眉头一挑,又看了看这两个士兵,只觉得其中有蹊跷。

望着两个士兵腰间明晃晃的佩刀,张彦瑾取消了硬闯的打算,他干脆在不远处等着,他就不信那辎重军监长史还不回来了!

他这一等就是半刻钟的功夫,却连个军监长史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他凝神细想,他记得他来的时候张博文还专门告诉了他军监长史的名字,说是这位长史看在张仲谦的面子上肯定不会故意难为他,让他好好干的。

按理说这位军监长史应该知道他进来上任,不应该不见人影的,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还是真的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嘶——

一阵痛苦的嘶鸣声从不远处传来,张彦瑾闻声扭头,便看到几个年迈的老兵拉着好几匹马,那些马匹一边走,一边仰头发出痛苦的嘶鸣声,马脚似乎也不太稳。

张彦瑾心中一动,细细查看一番发现这些马匹身强力壮,不像是得了什么病,身上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伤口。

他的视线一路往下,便发现这些马匹的马掌上都被步包裹着,难道是马蹄出了什么问题?

“后生,来给帮帮忙!”为首牵着马匹的老兵喘着粗气停下来,招呼着张彦瑾。

张彦瑾今日来上任,专门穿了一身朴素的衣衫,把身上大半的富贵之气完全遮去了。

此时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年轻后生。

他听见老兵叫他,也不矫情,便起身去帮着老兵们牵马。

“后生,我看你身上也没有穿铠甲,你是来干什么的?”有了张彦瑾帮忙牵马,老兵轻松多了,便和张彦瑾有一搭没有一搭的闲扯了起来。

张彦瑾微微一笑道:“几位老大哥,我其实也是来这里赚两口饭吃。”

“那你是做什么的?”老兵继续问道。

张彦瑾也不含糊,径直道:“我是来制作马蹬和马鞍的。”

几位老兵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张彦瑾,纷纷流露出羡慕之色道:“那敢情好啊,一个月有好几两银子呢!”

张彦瑾见几位老兵的羡慕之色着实不是装出来的,便不解道:“几位老大哥,这制作马蹬和马鞍的工艺不是很简单吗?怎么饷银还那么多啊?”

“小兄弟,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