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忆苦不思甜的常总工悻悻然哎了一声:“知道了,十一号,我们六点钟来。”
早就没脾气的陈易生窝囊地表态:“我来接你们。”
“当然喽!应该的!”常总工没好气地挂了电话。
陈易生转过头找唐方寻求安慰,唐方搂住他拍拍他的背:“要不,我送你根金条安慰一下?”
“才不要!你抱抱我就好了。”
“我们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唐方哈哈笑起来:“不过你记得你妈妈的生日吗?”
陈易生脸一热,摇了摇头:“她——都会提前跟我说的。我以前也都不过生日的。”
“那就是了。”唐方贴近他,一双手从他胸口慢慢往下,轻轻捏了捏:“要不给今晚你个安慰奖?”
自从知道唐思成生病,两个人哪里有心思过夫妻生活,晚上抱在一起说的也都是和治病有关的事,今天算都松了口气,陈易生吃不消她的手她的眼她似笑非笑的神情,骨头都酥了,搂着抱着拖着就往卧室去。
“安慰奖是不够的,来点实质的吧。”
“好,今晚你想干嘛就干嘛,行了吧?”
“不,是我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
唐方是个有原则的人,她觉得如果收到追求者的礼物,总得按价值的百分之二三十回一下礼略表心意,但这个原则以前说起来理直气壮,现在却颇为愧疚。收了陈易生的生日礼物后,就一直琢磨要送他什么生日礼物,因为爸爸的病,把原来的友人聚会念头也打消了。现在心头松快一些,因十一号是家人欢聚,唐方周六一早临时抓壮丁,竟然个个都踊跃响应,并且表示不要她忙也不要寿星忙,她们每人带一个菜来。唐方乐得省力,欣然应允,约好周日晚上六点半给陈易生一个惊喜。
下午沈西瑜打来电话,唐方刚刚送走客人,两人探讨了一下唐思成的病情。
“哪能了侬?”唐方感觉到她欲言又止,笑着问。
“昨天吾帮周道宁嗙了只头。(昨天我和周道宁碰了个头。)”沈西瑜:“大噶还可以做旁友伐?(大家还可以做朋友吗?)”
“是旁友啊。”唐方坦荡荡承认。周道宁一直在关心着唐思成的病情和她的身体状况,但通话中并无暧昧或暗示,她承认自己很功利很现实,有为了爸爸病情着想留条后路的意思,但也因为彻底放下了,以往的青春爱恋也滤去了阴影,只剩下阳光明媚的回忆。她真心希望周道宁能幸福。
“明朝吾带伊一道来切饭,可以伐?”沈西瑜叹了口气:“伊一直住勒酒店里,两三天就调只酒店,噻勒外头切饭,听到伊笑嘻嘻港大概再啊没机会切到侬格手艺——真格蛮塞古格。(他一直住在酒店里,两三天换一家酒店,都在外面吃饭,听到他笑着说大概再也没机会吃到你的手艺,真的蛮可怜的。)”
唐方笑了笑:“欢迎,八过明朝我只烧一锅汤而已哦。(欢迎,不过明天我只烧一锅汤而已。)”
末了,唐方轻声问:“西西,如果侬还欢喜周道宁,就捉牢伊,勿要因为吾帮伊格事体就放弃忒。私嘎开心最重要。吾希望侬幸福,啊希望伊幸福。(西西,如果你还喜欢周道宁,就捉紧他,不要因为我和他的事就放弃。我希望你幸福,也希望他幸福。)”
沈西瑜狼狈地回了一句:“勿可能格事体!侬勿要瞎港!”匆匆挂了电话,她看着书桌上的玻璃密封罐,那里面装着九百九十九只千纸鹤。
陈易生一回家,就东张西望:“周道宁走了?”
“怎么,你欢迎他留下吃饭?”唐方一边上菜一边笑:“不过你心胸特别宽广,肯定不会介意,下次我一定留他吃饭。”
陈易生抢过她手里的盘子放下:“我想抱抱你。”
唐方笑着张开双臂:“eonbaby!”
陈易生紧紧搂住她,在她发间深深吸了一口:“我突然也有点嫉妒了。”
唐方失笑,轻轻摸着他的发尾,梳上去,抓住他的头发揪了揪:“这算另类表白吗?”
陈易生伏在她肩窝里摇摇头:“我把后面的工作取消了,其实知道你不会和他再有什么,但心里就是有把火,闷闷的,懊恼为什么我没有早认识你,一想到你照片里十几岁那么可爱的样子都只有周道宁看见过,我就很不爽!”
“那我们扯平了?”唐方抬起他的脸,笑着问。
“我是不是太小家子气都不像男人了?”
“你从来都很小气的好吗?而且你不是男人中的女人吗?”唐方扬起眉笑话他,被陈易生紧紧搂入怀里吻了又吻。
两人坐下吃饭,唐方把周道宁的话告诉了陈易生:“万一爸爸需要,我还是会请他帮忙的,你介意吗?”
“不介意。”陈易生又有点沮丧:“我有点被打击到了。”
“嗯?”
“我没他有钱,也没他这么强硬的背景和人脉。”陈易生把目鱼烤肉的肉汁倒入剩下的半碗米饭中,有气无力地捣着:“好像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自己没什么用。”
桌子下唐方踹了他一脚:“陈易生?”
陈易生抬起眼,委屈地喊了声疼,又挨了一脚。
“糖糖?”
“不许诋毁我男人啊你,我丈夫最好了。”唐方笑盈盈地警告他:“他爱我胜过爱他自己,不会丢下我,在意我的感受,在意我身边人的感受,永远支持我,哪怕我错了他也站在我这边,他超级可爱有趣好看有才华,还没有铜臭味,有一颗照得亮全世界的赤子之心,后面暂时省略一万句,不好意思,我歇一歇,自己都肉麻了。”唐方低头看地面:“看,掉了一地鸡皮疙瘩,等下你记得吸尘。”
陈易生眨眨眼,差点趴在了桌子中间:“你再说几句吧?再说几句我就振作起来了,来来来,再给我打点鸡血。”
唐方把最后一块目鱼夹给他:“鸡血没,目鱼有。”
陈易生噘着嘴缩回去。
“陈易生——我爱你。”唐方垂眸笑了起来:“以前从来没想过,总觉得我这么患得患失又作还很计较的人,真没法和和人长久下去,最多相敬如宾或许能维持久一点,可现在真觉得会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陈易生挺直了腰,笑得合不拢嘴:“好大一碗鸡血,好了,我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