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方气得差点爆粗口:“那方少朴要来睡沙发呢?”
陈易生认真想了想:“他要是真有难处,肯定还是要帮一把的,不过他可以睡到101去,不能睡这里。”
唐方瞪着他喘了好几口气,慢慢转过身把已经洗干净的两个小碟子又洗了一遍:“我不想再谈这件事了,随便你怎么想吧,就当我蛮不讲理好了,反正请你朋友明天离开我家。你也可以试着睡到101去,我想一个人待着。”
陈易生默默看了会她的背影,挺得很,透出股倔强和决绝。伴侣之间的吵架像龙卷风,说来就来,他知道唐方会不开心,但没想到她会这么敏感,有着这么强悍的攻击性,一来二去变成了这样的局面,究竟是他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还是伊拉瑞亚触动了她的死穴,还是因为有了婚姻,他不知道。一想到她说他又渣又烂,还有斜睨着他一副鄙视的神情,陈易生抬起头,眼球转了好几转,努力让自己不那么难过。
唐方听见身后一声长叹,随后是大门轻轻打开又轻轻关上的声音,怔怔地看着水槽里剩余的水慢慢汇到一起,再慢慢消失不见。她也不明白今夜他们是怎么了,早上道别的时候还那么甜那么好,夜里却面目全非,她口不择言伤他不浅面目丑陋,他拎不清爽总戳她心肝神智无知。
也许婚姻原本就是这么脆弱,好的时候花好月好,面临到真正的危机时,不堪一击。又或者,她和他,根本都没有准备好面对婚姻中的各项难题,只凭着一腔爱意往前冲。
外面楼梯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唐方擦干手,回到卧室,想起自己还没洗澡,又撑着拿出睡衣进了卫生间,禁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她是不是亲手把自己的男人推向了他的老情人?可陈易生那么高情商的人,他难道瞎了,看不出伊拉瑞亚对他旧情未了?再回想今夜他的一言一行和刚才在楼上的笑声,唐方的心又冷了几分,不免胡思乱想得更多了。
洗完澡出来,陈易生并没有剪橄榄枝回来,屋里屋外都静悄悄的。
唐方反锁了大门和卧室门,藏进蚕丝被里,还是忍不住无声地哭了起来,哭了片刻,又爬起来拿抽纸,鼻涕眼泪一通乱撸,自己给自己做起思想工作来:“糖!勿要哭,侬情绪勿好对宝宝啊勿好!”
“不许再想陈易生这个王八蛋,想想明天的菜,分散注意力。”
“再哭眼睛会肿,难看色了。”
“有撒好哭格呀,随便伊去好了,婚礼勿办了就是!”
“侬老早就晓得伊花来兮格呀——”
窗口传来一声响,窗帘的影子在月光下的地板上剧烈动了起来,唐方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尖叫,就听见陈易生的惨叫:“糖,快来拉我一把!我被卡住了!疼疼疼——”
唐方反应过来他进不了门只能爬窗,想狠狠骂他活该,不知怎么又有点高兴,扁着嘴下了床。
陈易生龇牙咧嘴地尽量撑起自己的身子:“你把什么放在窗台上了?硌死我了,疼死了!”
“你送给我的复古蓝牙键盘,像打字机的那个。”唐方拍了他的膝盖一下:“肯定给你压坏了!”
陈易生忍着疼,腾出一只手来:“我特地送橄榄枝给你,你也不至于一定要让我跪键盘吧?”
气归气,吃归吃。唐方从小就懂得任何时候绝不亏待自己的肉体。
烤箱里大表姨父人肉快递的苏州胥城鲜肉月饼开始滋滋冒油,旁边七八颗糖炒栗子的十字口又爆开了一点。即便是简单的夜宵,也要保持仪式感,金黄泛着油光的月饼放到孔雀蓝粗瓷渐变色小茶碟上,白色镶金边莲花口的圣罗兰小碟用来放深棕色的糖炒栗子。
唐方坐在中岛台的吧椅上,咬一口月饼,鲜美肉汁融着香脆酥皮,除了赞还是赞。喝一口温热的玄米茶解腻,剥一粒栗子细细嚼,整个秋天的味道都在嘴里,又舀一勺热热的花胶炖牛奶,胶质满满,浓香甜润浸透到每个细胞,满足。
男人算什么,哼。唐方暗自腹谤,给了天花板一个大大的白眼。老娘随时休了你这个不忠之人!占你的钱和房,生自己的娃,吃嘛嘛香,还能在有生之年再找几个美男谈恋爱,不知有多爽,你就跟你的ex滚吧。
刚发了狠话,门就开了,陈易生脱了鞋,丢下袜子,头一抬就愣了,光着脚直冲过来:“糖!你怎么偷偷摸摸一个人吃好的?!太过分了。”
唐方张着嘴瞪着他,wtf!册那!撒宁嘎勿要面孔,领牢老情人往老婆格私人房子里住?撒宁掼忒老婆女儿中秋节勿顾陪老情人到深更半夜?
陈易生伸出手指,越过中岛台,轻轻擦了擦唐方沾着月饼屑的唇角,笑得不行:“一脸的屑屑,怎么这么可爱,给我舔一口。”
他探身弯腰去亲她,却被唐方手中的小叉子戳在额头上,哇哇叫了起来:“谋杀亲夫啊你,疼死了,这是叉子不是筷子!”
唐方怒目而视:“你的手才脱了袜子就来擦我的嘴!恶心死了。”
陈易生一手捂着额头,另一只手伸到鼻子下用力嗅了嗅:“不臭啊,真不臭,你闻闻。”
“哼!”唐方别过脸躲开他的手指:“你回来干嘛?”
“回来——”陈易生趴到中岛台上,双手托住下巴,笑得狡黠:“生气啦?”
唐方慢条斯理地低头剥栗子:“没空生气。”
“我去101剪个橄榄枝回来给你,你等等啊。”陈易生装着找剪刀,眼睛却一直瞟着唐方。
唐方冷笑一声:“心虚了啊?”
“心虚的。”陈易生倒也老实,转了半圈,蹭到唐方身边,低头把她手里的栗子肉给抢了,顺便舔了舔她的手,一脸巴结:“我错了,我不该把伊拉瑞亚领回来的。她非要来看看你——”
“是看你吧?”唐方推开他的脸:“没见过这么奇葩的人。”
“是,就是。”陈易生又凑上来:“她是有点被家里人宠坏了,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的,要不然以前我也不会一次长途旅行就吓跑了。”
唐方瞥了他一眼:“我说的奇葩是你好吗?”
“我?!”陈易生搂住她不放:“我这不是欠了她点人情嘛,咱们后天就走,等我们回来她也差不多要走了,绝不给你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