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姆妈,易生对我很好,真的。”唐方看出姆妈的心思,立刻夫唱妇随:“姆妈侬噻是为了吾好,吾晓得格。”
常总工再度出马:“亲家母你放心,我会盯着易生的,你说得对,没有单位工作不稳定总归不大好,其实好多大的设计院随时都要易生去上班的,这个我来做他的思想工作,不过也可以等宝宝生出来了周岁了再去对伐?现在多陪陪小唐,帮着照顾宝宝也是对的,钱你不用担心——”
方树人皱了皱眉,这摆明是自愿被啃的节奏啊,难道还能靠父母一辈子?
陈意山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亲家母都是为了女儿好,你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是我们没教育好,易生性子跳脱,没什么定性,但这个也看人,看缘分,人呢都是会变的,其实要按亲家母刚才说的,我也很惭愧,这些我从来没做到过。”
唐思成也很惭愧:“我也没做到过,以前在部队,全靠糖糖姆妈一手操持整个家——”
方树人转头瞪着拆自己台的丈夫,唐思成心虚地别开眼,叹了口气:“总归是喜事嘛——”
“我们在衡山路有套小房子,还是易生刚毕业的时候买的,既然他们领了证,我们就直接过户给他们小两口,租出去一个月也有七八千。还有隔壁101,易生买的时候就说是要和小唐一起住的,产证直接加上小唐名字就行了。”常总工诚意满满地凑近了方树人,掰着手指头说:“还有婚礼要办一下对吧?我和老陈不懂,亲家母你看看要准备多少彩礼,不要客气,尽管提。”
方树人吸了口气:“易生姆妈,我们家虽然是普通老百姓,但也不缺房子不缺钱,我又不是靠卖女儿挣钱的——”
常总工一脸不解,声音也响了三分:“亲家母不用说得这么难听嘛,什么卖女儿不卖女儿的,你们辛辛苦苦把小唐养大,我们也应该表表诚意让你们放心。”
陈意山对于这点倒是同意的:“亲家公亲家母,老常不太会说话,但这话没说错,物质基础是必须的。易生性格也好工作也好不太能让你们放心,这个我们只能尽力想办法解决改善,总不能因为担忧不可知的未来让他们分开对不对?”
方树人最憋屈最气的就是这个,明知道她不会同意的,这么先斩后奏也是仗着她怎么也不可能逼着他们离婚。
“惭愧啊,我和老常这辈子也没给易生留什么家底。”陈意山叹了口气:“这些年,院里市里奖励了点房子,在北京有一套空置着,除了衡山路,上海还有两套房子,就是都在宝山,不值什么钱,就当做见面礼送给小唐,可以去做个公证,算她的婚前财产。说实话,我身体不好,将来孩子出生后,我和老常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略表心意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方树人再不乐意也无话可说,就算房子在宝山,这么三套婚前财产送出手,没几家公婆能做得到。
陈易生瞪圆了眼:“爸,妈?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们还有这么多房子?!”他是他们亲生的吗?
“多什么多!”常总工没好气地说:“你看看人家小田,交大毕业就进了ib,被猎头挖过两次,工作十年,仁恒滨江陆家嘴都买了三套房子了——你也争点气啊!”
陈易生委屈地闭上了嘴,第一次觉得结婚真不只是他和唐方的事,牵涉到双方父母,就很烦,竟然只能用房子用钱砸倒丈母娘,简直是他人生的奇耻大辱。
被炸得头皮发麻的不只是方树人,还有唐思成,好像一件偷偷摸摸干的事一直在等一个众人皆知的结局,但终于来到的时候依然措手不及心惊胆战。
打破沉寂第一个说话的是陈意山,他笑着站起来朝唐思成伸出手:“亲家公好!”
唐思成这才反应过来:“亲家公——好。”
餐桌边传来“啪”的一巴掌和陈易生的一声惨叫。两人转头看,却是常总工从陈家香火得继儿子定心成家的喜悦中反应过来了,瞅着方树人的脸色不对,本着几十年来的护犊习惯,下意识先下手为强虚张声势,免得儿子更遭殃。
“真是太对不起亲家母了!”常总工敦厚的脸上满是诚恳的歉意:“无论如何是易生不懂事,这么大的事也不提前说,都是他的错!”
转头常总工对着陈易生的胳膊又是一巴掌:“快向你丈母娘道歉!太不像话了。”
陈易生没想明白他为啥要道歉,已经被亲妈按着后脖颈鞠躬下去了。
方树人一肚子的火,被常总工这招憋在了喉咙里,烧回心头,变成熔浆翻滚着,看着陈易生的头顶心冷哼了两声,却说不出话来。
陈老爷子几步走过来,伸出手:“亲家母,这事是我儿子做得不地道,实在对不住,但你和亲家公请放一百二十个心,我陈意山可以担保,我们肯定好好对待小唐,他要敢对小唐不好,我打断他的腿。”
呵呵,打断你儿子的腿,我女儿岂不更惨?方树人勉强和他握了握手,瞅着常总工又啪啪在陈易生后脑勺上轮了好几巴掌,似乎她不开口就会一直打下去的腔势,再看看唐方一脸的恳求,忍着牙痒,抬手挡住了常总工的巨灵掌:“算了,算了。”
唐欢摇摇头耸了耸肩:“结婚本来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婚姻自由嘛,你们这些父母还真是——”她自顾自回到沙发那边喝酒。
陈易生和唐方并肩坐在沙发上老老实实接受四堂会审,炮火担当自然是方树人。
“什么时候领证的?”
“昨天。”
“为什么不告诉我?”
“想今天一起告诉你们的。”
“结婚这么大的事,你昨天领证今天才想着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