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樱桃派(二)

大城小春 小麦s 3725 字 9个月前

看到卸完妆的林子君唇角有点起皮干燥,唐方替她上了层精华,又取了张面膜给她敷好,才收拾出一条薄被铺在外面沙发上,认真地拟起下周的菜单,就冲着陈易生很轻易就同意她不去西安,还有今夜他女儿的好酒,唐方觉得也得好好补偿他。想到陈易生就想到树影皮沙,唐方忍不住又笑得一抽一抽的。

第二天一早,林子君手机闹铃五点半就响个不停。唐方还睡眼惺忪,美少女战士林子君冲进厕所很快又冲回来,扑倒沙发上,在唐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侬还帮吾卸妆了!真是嫁人当嫁唐大方。吾走啦,今朝还要飞北京。”

“切点早饭再走伐?”唐方赶紧爬起来去开冰箱:“昨天剩下点蟹粉狮子头的肉馅,我包了点小馄饨,给你下一碗?十分钟快来西。”

林子君一边流口水,一边穿衣服:“算了,来勿及,还要回去打浴化妆调衣裳,再去公司拿资料。你家周扒皮催得跟什么似的,最会鸡蛋里挑骨头,戳气哦。老娘手上又不只有他一个客户一个case!”

唐方笑:“林大律师,你现在好歹是合伙人了,这么还发这种实习生才会有的牢骚,是不是对人不对事啊?”

林子君冲到门口套上高跟鞋,潇洒回过头:“没错,谁跟你说‘我对事不对人’,全是放屁,千万别信,这世界就是看人的。”

唐方扯了条大披肩裹在睡衣外,送林子君出去,好在她车停得不远。回到115号时,天蒙蒙亮了起来,花园里草叶凝露,安详宁静,一夜之间,十几朵波斯菊就突然冒出了花骨朵。唐方满心欢喜地看了看花,再走到桑树下,昨夜赵士衡收拾得很干净,没遗漏任何垃圾,草地上倒落了不少白蔷薇。唐方蹲下来捡起十几朵捧在手里往回走,露水湿湿的。

102的八角窗不知什么时候大开着,雪白窗纱拉开了一半,随着晨风微微鼓动后又吸附到窗上,像大大泡泡糖。唐方无意瞄了一眼,客厅餐厅一览无余,空荡荡的没有人,餐桌上电脑开着,半开大小的设计图纸上压着整整齐齐的十几枝笔,旁边三层的彩铅盒架着,还有小半只樱桃派,凝固的窗景像副油画。

陈易生从浴室里出来,一边用手里的大毛巾擦着头发,一边伸手挖了一块樱桃派放入嘴里,头一抬,和窗外的唐方面面相觑。

唐方好心好意地赠人蔷薇留余香,正踮着脚分出手里几朵白蔷薇,放到窗台上那个非洲裸女铜像的脚下,却见陈易生含着手指头瞪着自己。

她的手缩了一半,停在空中,像僵硬的凤爪一样挥了挥:“哈——嗨,这么早——再见!”

陈易生几步冲到窗口,就看见唐方的背影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地消失在大门口,跟着传来木楼梯咚咚咚的声音。

他纳闷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虽然上身什么也没穿,但内裤还是穿着的啊,而且是宽松型的四角短裤,还是最无趣的灰色细格子款。为什么他会在黑色紧身款和这条老头款之间鬼使神差地选了后者呢?一定是通宵没睡有点糊涂了,可惜。

陈易生走回电脑前,把彻夜不睡赶出来的樱桃派视频又看了一遍,嘴一直没合拢过,又打开手机录音,一遍遍循环着唐方那两只小松鼠的台词,笑呵呵地学着汉斯回答:“嗯?哦!那当然啦。”

唐方跑回202,轻手轻脚地爬上床,蒙头准备睡一个小时后回笼觉,莫名有种良家妇女行差踏错的负罪感。她一定是眼花了才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她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

翻了个身,唐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清理缓存,重新开机。好了,什么也没发生。

四个人在树下或坐或卧或靠,谈天说地。有林子君在,自然不乏话题,从幼时趣事到学校糗事,工作后的众生百态,旅行中的人物景象,各有各精彩,间中由于她掀了唐方太多老底,免不了被按倒肆虐了好几回。连赵士衡也说起了康平路的逸事。

谈兴浓时,陈易生极大方地让赵士衡把另一瓶酒也开了。林子君喜不自胜,抱着空酒瓶敲打起非洲鼓的节拍来:“陈易生万岁,陈易生万岁。”夜色下她长长卷发披散,笑得妩媚勾人,摇摆之中她光|裸的脚踝上一条细细铂金足链在夜里点点闪烁。

陈易生指着她的足链突发奇想:“林子君你现在活像兰若寺里专等书生上勾的夺魂艳鬼。”

赵士衡带着酒意笑他:“你最怕鬼的了,还敢说女鬼?以前那个树精姥姥的舌头吓得你——”

陈易生蒙住耳朵差点滚到席子外去,伸腿蹬赵士衡:“停停停——”

林子君和唐方笑得不行。笑完陈易生,林子君反身扒住唐方的腿:“糖糖,唱一个,唱一个《痒》嘛。求你了。好久没听了,痒色了。快来勾引我,把我的魂魄全勾走。你来唱我来和。喂,你们竖起耳朵听啊,我们糖可甜可腻了。”

唐方抿一口酒,热意上涌,勾一勾林子君的下巴:“爱卿,听好了。”她清了清嗓子,启唇轻吟:“来伐啦,开心伐啦——”

陈易生尾椎骨一麻,手撑在席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唐方,她唱歌的声音和说话的声音完全不像,沙沙哑哑软软糯糯沾了无数麦芽糖似的,一根根糖丝挂在空中荡啊荡。

林子君拿起长发发尾扫在唐方腿上,媚眼流转放浪形骸:“有撒伐开心?”

唐方目光潋滟,飘过目瞪口呆的陈易生和赵士衡:“反正有交规耸光。来伐啦,噶旁友伐啦?”

林子君翘起兰花指凑近她:“噶呀噶呀。”

唐方捏了捏她的脸,对着一树白蔷薇轻轻唱:“反正阿拉念头老粗额。来伐啦,兜兜伐啦,反正外头姘|头老度额。”

林子君已经笑得缩成一团:“嗲伐色咧!”

唐方食指在她额头一戳,脸上带了几分恼怒:“来伐啦,侬作西伐拉,侬作天作地,侬作色活该。哦哟,嘎痒!”

最后一句却像一声哀怨的叹息,挠得听者心痒难忍。

林子君快活得不行,双颊泛粉,美目流光,笑倒在唐方身上:“怎么样?我们糖糖这一手厉害伐?好爽啊,糖糖,我们下周约了四月去唱卡拉ok,还像以前一样,站在桌子上边跳边唱。”

唐方笑着又唱:“好,一起唱上海滩。”

两人正襟危坐,轻轻唱了起来:“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淘尽了世间事,混作滔滔一片潮流——”

唐方的嗓音却又变得干净脆爽有力,吐字清晰宛如原唱。林子君的歌声和说话声相近,柔媚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