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洌下令车队继续,斜眼看着叶清溪。好一会儿他都没出声,直看得叶清溪头皮发麻。
“表妹,坐过来些。”萧洌温声道,和风细雨似的柔。
叶清溪只能挪动着往他那边靠了靠。
在萧洌将手伸过来时,她条件反射似的一僵,便听萧洌道:“前两日我失手伤了你,疼不疼?”
叶清溪僵笑:“……不,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我当时没太控制力道。”萧洌说着侧抬她的下巴,仔细去看她的脖子。
不疼是假的,可到底没伤到,叶清溪也不想跟个精神病人计较,她刚抬手抓着萧洌的手想拿开,眼角余光便瞥到黑影一闪,随后她便觉得脖子忽然变得湿热。
叶清溪的大脑懵了好一会儿,直到她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萧洌居然在亲她脖子?
对于太后此番的“松口”,萧洌似乎并不太意外,行礼后便出去了。
太后目送萧洌离去后,这才看向叶清溪道:“清溪,我们最好换个策略,次次都拒绝,反倒让洌儿叛逆心起,不如口头先应了他。”
“可是……”叶清溪明白太后的意思,可依然觉得心里没底。现在应下了,之后该怎么相处?真是尴尬死了。而且,今后又要怎么脱身?太后答应让小皇帝娶她,那今后她的生死该不会握在他手里吧?
“应下不代表你们要立即成婚,先拖着,等清溪你治好了洌儿,哀家有的是法子让你脱身。且……洌儿如今并非真要娶你,不过是与我作对,说不定过个几日便改主意了,你放宽心。”太后解释宽慰道。
叶清溪迟疑片刻,只能回道:“好吧,我尽力而为。”
然而她并未被太后的话说服,反倒更忧心了。指望皇帝改变主意太过一厢情愿,精神病人的思维哪是正常人能揣度的?而且太后说什么治好她儿子的这话也让她心虚,她现在连萧洌得了什么病都没弄清楚,谈什么治好啊?她觉得治不好的可能性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九吧。或者说,太后是故意这么说,暗示她快点治好萧洌,不然她自己就没法脱身了?
太后很满意叶清溪的配合,又简单叮嘱了她几句,便让她回去了。
叶清溪回了自己房间,又将之前做的笔记拿了出来,绞尽脑汁地回想萧洌的表现和教科书上各种精神障碍的异同点。她最初的判断或许错了,他可能并不是郁躁症。
她正冥思苦想时,有人敲响了房门,她刚惊得抬头,便听外头有人道:“叶姑娘,奴婢给您送姜茶来暖暖身子。”
叶清溪起身开门,门口的内侍她并不熟,她含糊地道了谢正要接过,却听对方道:“叶姑娘,这是皇上赏赐下来的,过后您记得去谢恩。”
叶清溪手一僵,差点把托盘弄翻了,她默认这是太后送来的,怎么会是皇帝送来的!
“那……我待会儿吧。”叶清溪道,她才不会去呢!
那内侍咽了下口水道:“奴婢便在这儿等着姑娘,姑娘别急,慢慢喝,喝完了便同奴婢一块儿去吧。”
……还不给她退路了啊!
叶清溪道:“我今日有些累了,去见皇上难免失了仪态,不如明日吧。公公请先回。”
她刚要转身回屋,衣袖却被人拉住了,她转头时落入她眼中的是一张惊恐的脸:“叶姑娘,求求您发发善心救救奴婢吧!皇上说不带回姑娘,便要奴婢拿人头见他,叶姑娘,奴婢还不想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姑娘您行行好吧!”
我救你谁来救我啊!
叶清溪抽了抽自己的衣袖,对方却攥得很紧,她进退不得,想想萧洌是做得出他说出口的事的,只得无奈妥协道:“我随你去便是,你先松手。”
此为防盗章,买够全文一半的随便看,不够的等三天“我知道对你来说这并不容易。让翠微陪你去吧。”太后微沉的面色表达了她决定的不可更改,见叶清溪面容灰败,她又缓声安抚道,“清溪,你且放心,事情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怕。这段时日,你好好治洌儿的病,我唯有你可以指望了。”
她已有些心急了,如今叶清溪入宫也不过十来日,即便明知此事急不得,她心中的焦虑却越来越重。如今整个朝堂的平稳不过是一种脆弱的假象,说不定什么时候情势便会急转直下,她希望洌儿能尽快好起来,如此局势不至于再糟下去,她身为太后总是把持朝政不肯放权,迟早要弄出乱子来的。
叶清溪听出了太后话语中的无奈和焦急,同情太后的同时,也同样焦虑于自己的命运。可前路并无岔道,她除了鼓起勇气一往直前,也确实毫无他法。
“好,我会尽力而为!”叶清溪郑重点头,她是在给太后信心,也是在给自己力量,她一定行的……不行也得硬着头皮上啊!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太后赞赏地笑道,“事成之后,我之前的承诺定会实现。”
只不过令人纠结的是,叶清溪这边答应跟萧洌一道出宫了,然而萧洌却又不肯了。
“这是朕的乾清宫,朕不走!”
叶清溪到的时候,就听萧洌冷冷地对太后说了一句。
“洌儿,如今疫病来势汹汹,母后亦是为你着想。等疫病稳定下来了,你自然得回来。”太后耐心地解释道。
萧洌看了太后一眼,眼底犹豫了片刻,像是有什么话想说,然而最后他却抓紧了身上盖的锦被,大义凛然道:“朕是皇帝,自然要与黎民天下共进退!”
太后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绷着脸肃然道:“这天下还没到需要你这九五之尊以身试险的地步。唯有你保全了自己,这天下才不会乱。你想要冒着将这天下拱手送人的危险继续任性妄为么?”
萧洌不语,但看得出来,太后的话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太后无奈地叹息一声,转头看到叶清溪,她眉头微挑,又对萧洌道:“清溪也会同你一道去,你不会闷的。”
萧洌闻言抬头看了叶清溪一眼,又垂下视线,仍然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叶清溪隐约明白萧洌不肯去的原因,她走到太后身边低声道:“太后,先让宫人都出去吧,我来劝劝他。”
太后也没多问,示意其余人都退下,她站了会儿,对叶清溪点点头,也先出去了。
萧洌见其余人包括他的母后都退了出去,不禁看向独自留下的叶清溪。
叶清溪走上前来,微微弯腰望着萧洌道:“表哥,表姑母这并非想要抛弃你。她是担心你感染疫病,才让你去宫外人少之处避逗,而她自己则冒着风险留在宫内替你看好这萧家江山。”
萧洌的瞳孔微微扩大,不可思议地瞪着叶清溪。
叶清溪脊背僵直,生生控制住转身就逃的冲动,甚至弯起唇角笑道:“你的母后从前亏欠了你,她一直很后悔。如今她想补偿你,请给她一个机会。”
萧洌死死地望着叶清溪,忽然蓦地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暴怒道:“你懂什么?胡说八道!你又知道什么?”
叶清溪慌忙抓住萧洌掐自己的手腕,好在他大病还未好,此刻气力不济,她在窒息前终于掰开了他的手,蓦地后退了好几步。
她心脏砰砰直跳,见萧洌没有追过来,惊魂未定地平缓自己的呼吸。
“你这个骗子!你跟我母后是一伙的!你懂什么,你懂什么!”萧洌忽然手脚并用从床上翻下来,吓得叶清溪忙向门口逃了几步,此时身后却传来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她下意识回头,却见萧洌根本没有来追她的意思,他疯了似的将寝宫里的饰品一样样砸烂,在他转身的瞬息之间,她竟看到了他面上的泪水。
她呆呆地站在门口,而匆匆循声进来的太后见到这一幕,不禁问道:“洌儿这又是怎么了?”
“大概是我说了什么话刺激到他了吧。”叶清溪有些自责地说。